淺音出了坤寧宮,就看到龍殷和馬揚站在外面,看那情形,似乎等了很長時間!
他黑髮束在玉冠之中,立體的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惡而俊美的臉上,似是揚起一抹放蕩不羈的淺笑。
龍殷見淺音出來,眼眸微不可聞的沉了沉,似是鬆了一口氣,幾步上前與淺音相對而視,淺音淺淺一笑,龍殷頗有幾分意外,但卻什麼也沒有說,眼神示意馬揚抬了步輦,親自扶淺音坐上,便往關雎宮走去。
龍殷握著淺音的手問道:「太后可有為難你?」
淺音輕聲笑道:「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太后為難我!」
龍殷輕柔的撫著淺音的肩頭,聲音裡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凝:「那你也不能不顧自身安危,親自涉險啊!」
他知道消息後,慌忙扔下滿殿的重臣,急急趕來,可又心知不宜親身進去,蕭太后若是看到他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會更加的想要剷除淺音!他在外面等得膽戰心驚,如果淺音再不出來,他一定會闖進去將她帶出來!
「我就是料定太后不會對我怎樣,才敢只身前來,但是下一次見面,我就不敢肯定了!」 淺音帶著寒意的聲音淡淡的說著,不驚輕塵然而卻鋒利刺骨。
龍殷聽了,蹙眉道:「還有下一次?」
淺音輕笑:「太后若召見,我總不能不見吧?」
龍殷緊緊的凝視著淺音,許久,目光變幻著:「那也總應該派人知會朕一聲吧!」
此話一出,淺音的目光如水,臉色沉寂,但卻複雜不已,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改口道:「你今日是專程等我的?」
龍殷唇瓣抿得緊緊的,含著一絲嗜血的邪笑,輕易讀出淺音的心思,認真道:「別岔開話題,以後若是太后召見,你必須派人知會朕一聲,記住了嗎?」
「嗯。」淺音無奈,只得應下,說道:「張嬤嬤果真識得我!」
龍殷漫不經心的把玩著她的髮絲,繞在他修長有力的指間,眼中如同清晨的泉水般,清澈冷冽,「張嬤嬤?」
淺音眉目低斂平靜無波,靜靜地說道:「我原來在鳳棲宮的時候,蕭太后曾經派了兩個心腹去照顧我,一個徐嬤嬤,還有一個就是此刻在太后身邊伺候的張嬤嬤,我們雖然只處了三日,但她顯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太后怎說?」 龍殷修長的手指在下顎輕輕的摩擦,薄唇扯出一抹淺笑。
淺音醞釀了一下,沉聲說道,「你放心!張嬤嬤雖然認識我,但先後殉葬皇陵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她和太后也只是覺得我和先後長的一模一樣罷了!」
龍殷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目光沉靜而深邃,「太后開始懷疑你了嗎?」
「無憑無據,她懷疑又怎樣?莫皇后『死』無對證,她總不會以為我是莫錦瑟幻化出來的厲鬼吧?」淺音 的眼睛裡冷漠而飄忽,彷彿刺穿了一切,卻依稀帶著一種悲憫的溫暖。
龍殷唇瓣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不經意的看了眼淺音道:「厲鬼?那也說不定!」
淺音神態微妙,輕語道:「別人若是怕鬼,我還相信,可是蕭太后怕鬼,我卻是不相信!」
龍殷有絲詫異,低低的問道:「為什麼?」
淺淺的笑融開,淺音眸光淡淡的掃向龍殷,清揚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一個人若是心狠到了極點,連鬼都可以變成他的奴隸!」
龍殷嘴角微揚,忍住笑,說道:「你把蕭太后形容成厲鬼?」
淺音移回視線,靜靜地看著前面,神色半明半暗,分不清是喜是憂,是歡是愁,只是說道:「太后是不是厲鬼,不到最後咱們都尚無定論!」
「她若聽到有人這樣評價她,不知道是喜是悲?」 龍殷淡笑的看著她,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柔光,旋即又隱沒不見,藏進最深處。
「她的心很強大,還輪得到別人來評價嗎?我從未真正與太后相處過,今日相見,寥寥數語,我不得不承認,我對這樣一個女人心裡有恨、有怨、有恐懼,可是也有一份欣賞滋生,只是可惜了,皇權相爭,后妃妄想獨攬朝政,本身就注定了以後的悲劇!」
淺音的聲音在龍殷的耳邊輕輕飄過,龍殷回眸看去,只見她的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臉上驟然光彩四射,燦爛動人,心中不由一動,脫口問道:「她讓你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嗎?」
淺音怔了怔,然後盈盈一笑:「我若說有,你可會生氣?」
「難得你有欣賞的人,朕又怎會生氣?只是蕭太后畢竟是我們的敵人,對敵人心存欣賞,可是十分的不理智!」 龍殷皺了下眉,神色複雜多變,語氣忽然冷上了好幾分。
淺音輕聲笑道: 「古有琴師伯牙彈琴得遇樵夫鍾子期,才有高山流水之曲,宮闈之中即使算計爭鬥,我若是能夠和蕭太后周旋,也算是一種幸運!」
龍殷聽言,雙眸亮了一下,唇邊吟著淡淡的笑意,宛如月夜點點暈開的月色,乾淨的透明,不由說道:「若是別人成為蕭太后的眼中釘,只怕早就嚇得魂不守舍,唯有你還能作此隱喻,氣定神閒!」
淺音唇角一彎,露出一抹笑紋:「說到底,我也並不算是孤軍奮戰,倘若真有我難以應對的局面,我自是不會傻傻的坐以待斃,死撐下去!到時候還需要借助皇上的權利才行!」
龍殷心有所觸,問道:「如今你和蕭太后已經開戰了嗎?」
淺音冷冷笑道:「她今日見了我,雖然表面無恙,但是心裡早將我作為喉中刺,意欲拔除,我和孩子的安危此刻只怕已在她的算計之內!」
龍殷薄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說道:「她若想動手,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份量!」
淺音說道:「看得出來,她十分芥蒂我懷孕的事情,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龍殷看著淺音,問道:「你預備如何做?」
淺音唇邊露出笑,清冷的雙眸浮現了一絲難得的溫暖,「馬上就要到年歲了,皇上可還記得上次我向您討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龍殷眼神微瞇,看著綿長起伏的宮牆,低低的說道:「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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