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時候,一場冬雨突然而至,淅淅瀝瀝。翌日,大雨過後,在雙溪村的道路上,濕泥遍佈。
淺音早上醒來,看著身旁熟睡的龍漠,臉色相較於前幾日好了許多,心裡放寬了下來,將棉被給他蓋好,披上外衣緩緩走了出去。
灶房裡並沒有許大娘和許大伯的身影,獨見寒月在裡面忙活!
「大娘呢?」淺音走到灶房門口,朝裡面的寒月問道。
「奴婢也不太清楚!」寒月從煙霧繚繞的灶房走了出來,朝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蹙眉說道。
淺音也蹙起了眉,正困惑時,就見門口邊出現了許大娘的身影,只是步伐稍顯急促慌張了一些。
她走到淺音面前的時候,不自覺地跺了一下腳上的泥土,聲音帶著哭腔,抓著淺音的手,說道:「小娘子,怎麼辦啊?」
淺音蹙眉,聲音清淡,卻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大娘,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慢慢說!」
許大娘嚥了一口口水,平復慌張的情緒,這才說道:「還不是你許大伯,本想著初冬狩獵打些野食,一方面好拿去城裡賣了賺些銀子,二來也好給你相公補補身體,可不曾想獵沒打成,反倒是掉到了狩獵下的陷阱裡,這會兒還在洞裡呆著呢!」
淺音聽了,也是一驚,問道:「大伯可有受傷?」
許大娘焦躁的說道:「洞有些深,這倒是不太清楚,聽那聲音倒像是落得一身是水,這會估計都快凍僵了,你說說都這把年紀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淺音聽說暫時還沒有事,鬆了眉頭,安撫道:「大娘別急,我讓寒月跟著過去就是了!」
說著,淺音朝一旁的寒月使了個眼色。
許大娘看寒月個頭嬌小,不禁心生遲疑,蹙眉說道:「一個丫頭片子,她有那個力氣把人救上來嗎?」
淺音揚唇含笑,淡淡說道:「大娘帶她過去便是,她雖然看似嬌弱,力氣倒是大得很,不礙事的!」
許大娘心中計較了一下,看淺音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不禁看向寒月,說道:「那行,姑娘趕緊隨我去吧!」
「姑娘!那我去了!」寒月對淺音說道。
淺音頷首,淺淺漾起一抹笑道,「嗯。」
寒月跟在許大娘身後緩緩走出了小院,淺音唇瓣抿了抿,看著天色,雖是白日,卻形同黃昏一般,灰暗異常。
她收回視線,正欲往灶房,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雅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 聲音微啞的柔,倦淡的暖,卻似小錘敲落玉磬,錚然迴盪心頭。
淺音心裡一動,回頭看去,眼前的容顏出塵清雅,含笑迫視她,薄唇褪了血色,猶帶三分病容。
她不禁上前,蹙眉道:「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天氣這麼冷,你的身子怎麼吃得消?」
龍漠握著她的手,淡聲說道:「不礙事,我也是聽到你們的聲音才出來的!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大伯狩獵不成,這會兒掉到了抓捕猛獸的陷阱裡,寒月已經去幫忙了!」淺音說著,臉上也有了幾分憂色。
「哦!」龍漠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見淺音眉頭輕蹙,不禁溫聲說道:「有寒月在,你大可不必擔心了!」
淺音收回思緒,看著龍漠,輕聲笑道:「我明白!你快些進屋裡去吧!」
說著淺音就要推他進去。
龍漠失笑,握著她的手,問道:「你要做些什麼?」
「聽大娘說,許大伯身上都濕透了,我便想著先燒些熱水,他們回來後總不至於那麼手忙腳亂的!」
說著,淺音就朝灶房的方向走去。
龍漠亦步亦循的跟著,說道:「我給你幫忙!」
淺音聽了他的話,回頭看了他一眼,雖只有一眼,但眼中盈滿的笑意卻被龍漠逮了個正著!
龍漠當下不禁吶吶的問道:「你笑什麼?」
淺音進了灶房,忍住笑問道:「你做過這些粗活沒有?」
「那倒沒有!」龍漠說著,臉上已有尷尬之意。
淺音沒看到他的神情,兀自拿起水瓢取了些水倒進鍋裡,淡聲說道:「你若做過,我才感到奇怪呢?你能幫我什麼忙,別跟著添亂就行了!」
龍漠看她動作嫻熟,不禁問道:「你做過這些?」
「嗯。」淺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去舀水,淡聲應道。
龍漠溫和地笑望著她,黑眸澄明清潤,似墨玉沉澱有澤,「什麼時候的事情?」
淺音淺淺綻唇道:「我更名蘇淺音之後,沒少幫義母做家務!」
「我不知道你還做過這些!」 龍漠的眸中掠過一絲憐惜,輕緩道。
淺音衝他一笑,溫言道:「義父只是一個小小的亭史,雖是元祈官員,可家中境況實在是不忍唏噓,能顧上三餐自是已經很不錯了,他們願意收留我,我自是不可能在那裡白吃白住,總要做些什麼才對!」
龍漠深望著她,眸色深幽如海,溫柔寬遠。須臾,他移開視線,平淡道:「我來幫你!」
淺音挑了眉,「真的?」
「真的!」龍漠說著,當真開始燒起柴火來。
淺音唇瓣含笑,在一旁看著,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灶房煙霧瀰漫不說,兩人更是被嗆得不行!
「咳咳……」龍漠低低咳嗽。
「四郎,要不你先進房間!」 淺音看他以手按著胸口,正是傷口的位置,一時目光凝住,再不能移開。
「沒事!」他緩過氣來,淡聲說道。
淺音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先燒著,你到草房幫我拿些柴!」
他若燒了灶房倒也罷了,可就怕傷口吸入濃煙,會傷及肺腑!
「好……咳咳……」龍漠聽了,道了聲好,就走了出去。
淺音失笑的搖了搖頭,他心中此刻定是也很鬱悶懊惱吧!他武能上沙場殺敵,文能精通詩詞歌賦,可惟獨會在這雙溪村敗給了一鍋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