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菲拉就一臉焦急,唯恐如妃對皇上告狀,到時候責罰淺音。
如妃手下的封素平時最喜歡仗勢欺人,動不動就打她們,菲拉深受其苦,尤其今天見淺音替她們教訓封素,可謂是出了一口惡氣,對淺音的戒備不自覺也少了很多。
可是如妃娘娘頗得聖寵,如今在姑娘這裡受了氣,一定會回頭添油加醋到皇上那裡告狀,只怕姑娘到時候難逃罪罰!
偏偏姑娘好似沒事人一樣,回來後就靜靜地坐在窗前發呆,也不理會人,更不想對策,這可如何是好!
淺音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上午,她如今淪落大明,在這裡孤苦無依,就算要報仇,也該回到元祈,要不然在這裡處處受制,說不定自身都難保!
可是在大明,她又該尋誰來幫忙呢?
南風逸?淺音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瞬間又熄滅。
南風逸說好聽點是南風家的二公子,但是地位很低,尤其看他很懼怕南風凌,找他幫忙,他會願意背棄南風家而出手搭救嗎?
她該如何做?究竟該怎麼做?
她輕輕地環抱著自己,手放在腰間的時候,忽然觸碰到一件物什,眉微蹙,疑惑的取出,卻發現是蓮花額飾。
那日匪賊入宮,她匆匆換完衣服,蓮花額飾取下之後,來不及收好,匪賊已經入宮,無奈之下,只得匆匆的藏在衣服中。
蓮花額飾每天攜帶在身上,她怎麼會忘了,蓮花額飾如果流落到元祈王朝,設法被知情人看到,那就……
淺音正想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菲拉的倉惶跪拜聲:「叩見皇上!」
淺音看向外間的珠簾,隱隱約約的映出一個朦朧的身影來。
淺音沒有起來,慕容夜也沒有進來,似乎隔著珠簾靜靜地打量著她。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淺音收斂眼底的戾氣,輕輕啟齒道。
簾後起先無聲,轉而才傳來慕容夜低沉帶笑的聲音來:「衝撞了如妃,你倒是氣定神閒!」
這聲音落在耳中,低沉沙啞中似乎透著如許笑意,淺音藏在袖間的手卻驀然握緊,狠狠地攥著手中的蓮花額飾,昨夜的恥辱轉瞬浮上心頭,化為撕心裂肺的痛,緊緊地纏繞著她無法呼吸!
珠簾掀開,慕容夜身著一襲繡金龍明皇龍袍,容貌俊美似魔魅,笑如熏風。
「皇上需要淺音下跪嗎?」淺音語聲空洞飄渺。
「朕若讓你下跪呢?」慕容夜斜睨她一眼,輕笑道。
淺音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雙膝一彎,驀然跪在了地上。
此番舉動,惹得慕容夜蹙起了眉,「昨夜在南風府,朕讓你跪,你不跪,如今怎麼這般好說話了?」
淺音不答,只是說道:「皇上既然是來興師問罪,淺音還是跪著領罪好!」
慕容夜看著沉靜無波的淺音,目中有惻然之色,看她脖頸處的紅痕,眼中幽藍更甚,心思一動,伸手欲扶她。
淺音未待他指尖觸及,輕聲說道:「皇上還是先處罰淺音為好!」
慕容夜看她跪地垂首的姿態如此順從,眼中稍露的一絲憐惜瞬間抽離,眼中笑意加深,他伸手托起她小小下巴,明皇廣袖垂落,綾羅的冰涼掃過她臉頰,「你衝撞如妃是故意的吧?」
故意鬧得後宮烏煙瘴氣?故意惹得他心神不寧?她是想讓他勃然大怒嗎?
淺音別開臉,慕容夜竟也沒有阻攔,他幾乎是蹲在那裡和她對視,兩人近在咫尺,彼此氣息拂向對方,他慢慢湊近,溫熱的氣息掃過淺音肌膚,卻令淺音如墜冰窖。
「你想讓朕責罰你嗎?」慕容夜含笑的迫視她,薄唇染了一抹冷色,猶帶猖狂。
「皇上責不責罰是你的事情,但淺音不認為自己有錯!」淺音低了頭,眉眼寂寂,無波無瀾。
她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的主,有人要打她,她總不至於還要將臉阿諛奉承的湊上去讓他的妃子打吧?
她蘇淺音還沒有這麼大度!
慕容夜凝視著她,似乎能夠看到她高傲面具下刻意隱藏的悲傷,忽然心裡有些煩躁,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和衣躺下。
「記住你的身份和處境,這裡不是元祈王朝,不懂屈服和忍讓,只會為你樹立更多的敵人,到時候就算是有朕護著,你也完全有可能會在不知不覺間死去!」慕容夜看著房頂畫梁雕刻的海棠圖案,不禁冷聲說了一句。
淺音一愣,臉色蒼白,紅唇緊抿,沒有說話。
慕容夜側身,手支臉頰,見她模樣,低低的笑了起來,隨即眼睛裡面的光放柔,向她伸了伸手,吩咐道:「過來!」
淺音跪在地上咬著唇,紅唇咬的發白,見他臉色如常的等她過去,終是緩緩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她的手剛放進慕容夜的手中,就被他用力的拽倒在懷中。
淺音閃之不及,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中,淺音身體瞬間僵住,宛若泥塑,慕容夜仍舊笑著,撫摸著她的臉頰,淺聲笑道:「委屈嗎?」
淺音青絲紛披雙肩,襯得臉頰一點血色也無,似乎又回到昨夜的那場噩夢之中,慕容夜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修長清冷的手指緩緩沿著她的鎖骨打轉,溫聲又問道:「恨朕嗎?」
淺音顫抖得越發厲害,卻不再掙扎抵擋,幽寂眸子裡漸漸凝起水霧,瀰散了深濃的淒涼,慕容夜忽然俯身吻向她的眼瞼,淺音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他的唇薄而軟,帶了涼涼的青草香氣。
他將她圈在懷中,和他共同躺在椅榻上,濕熱的話語在她耳畔如魔魅般響起:「淺音,衝撞后妃,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明白嗎?」
淺音背對著他,心頭一緊,似有只冷冰冰的手捏上心頭,貝齒狠狠地咬著唇瓣,直到唇齒間嘗到一股血腥之氣,方才鬆開!
她緩緩閉上眼睛,將滿心滿眼的恨化作深不見底的宿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