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田陌間,炊煙裊裊。
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間,霓裳在廚房裡忙活著,陌紅妝過去要幫忙,霓裳卻將她攔在外,說:「娘娘,這種粗活我來做就好,您歇著去吧。」
「沒事。」她太閒了,尤其是,如果她在外面,就難免要與軒轅明修待在一個屋子裡,她可不想看到他。
陌紅妝推開霓裳,還是進入小小的廚房裡。
霓裳見此情形,便說:「那好吧,娘娘,您就幫奴婢燒柴好了。」
陌紅妝接過霓裳遞過來的柴禾,蹲在爐灶邊,安安靜靜的燒起火來。
「霓裳啊,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吧。」火光裊裊,映襯著陌紅妝那張頗為惆悵的臉。她的話一出,忙活著的霓裳愣了愣。
她怎麼能和娘娘一起睡呢?娘娘應該和皇上一起睡才行的啊!
都說床頭吵架吵尾和,要是他們分床睡,估計心裡的疙瘩一時半會都不會解開了。
霓裳抿著唇笑了笑,說:「娘娘,奴婢晚上睡覺會打呼嚕的,聲音大得像打雷一樣,娘娘要是和奴婢睡覺,肯定會睡不著的。」
「沒關係,我把耳朵裡塞棉花就行了。」
「可是娘娘,奴婢還會磨牙哦!」
「沒事,我都說把耳朵裡塞棉花了。」
霓裳停住手中的活,神色凝重的說:「娘娘,奴婢有夢遊症的!」
「沒事,睡覺的時候我會用繩子把你的手腳綁起來!」
嚇!
霓裳不敢再說下去了!
要是她再說她有什麼的話,估計娘娘會拿刀滅了她!
但是,霓裳躊躇了半天,又說:「可是,娘娘,這屋子裡只有一間房,一張床,要是奴婢和娘娘睡的話,皇上就只能掛牆上了。」
只有一間房?陌紅妝這才想到問題的嚴重性。
「那,李公公和莫統領他們睡哪兒?」難道他們都掛在牆上不成?
「莫統領和李公公輪流守夜,奴婢會在不遠處的另一戶農家裡借住一宿。」這是早就安排好的。
陌紅妝沒再說話,霓裳切好的青菜已經下鍋,滾燙的油與青菜接觸,發出呲呲的聲音。
爐火裡的青煙隨著煙囪延展飄散在空中,鄉間的傍晚,只聽得蟲鳴的嗡嗡聲,與之先前的皇宮相比,有一種更為生動的氣息。
霓裳只做了幾個簡單的菜,這鄉下食材有限,皇上又不想張揚,所以只能將就一下子。霓裳拿著鐵勺歡快的炒波菜時,陌紅妝仰著頭兀自說:「霓裳,你那麼頂撞皇上,皇上怎麼都沒有責罰你?」
霓裳雙眸含笑,說:「因為皇上是好人啊。」
好人?她不否認他是好人,只不過,好人也有火冒三丈的時候啊。
晚上吃飯的時候,陌紅妝和軒轅明修坐在桌前,其餘三人要去廚房裡吃,但軒轅明修卻說出宮在外不必拘謹,於是五個人圍著桌子而坐。
陌紅妝始終是不說話,埋著頭吃飯。軒轅明修偶爾看她一眼,也不說話。
這氣氛之緊張,其餘的三個人都感覺到了,於是他們幾個飛快的扒了兩碗飯之後,火速的離開了屋子。尤其是霓裳這丫頭,跑得比老鼠還快。
屋子裡只剩下陌紅妝和軒轅明修二人時,這屋裡靜得就只能聽到筷子偶爾碰到碗發出的聲音。
軒轅明修沒怎麼吃,他雙眸凝重的看著陌紅妝,說:「丫頭,還在生氣?」
陌紅妝呼啦呼啦吃一口波菜,啥話也沒說。
「是我一時沒有控制好情緒,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就如霓裳所說,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是需要耐心與真心的,尤其是面對一個心中已經有意中人的女人。
雖然陌紅妝進宮以後與洛王的交集並不多,可是他看得出來,她是在乎洛王的。
或許,她還不清楚自己的這分心意。
但無論怎樣,這個丫頭,他都是要定了。
陌紅妝並不是小氣的人,軒轅明修做為一個皇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沒什麼好賭氣的,便抬眸說:「知道了。」
「晚上你睡床,我在屋外的廳堂裡守著你,有什麼事情就叫我。」自從出宮以來,他一直都是以「我」相稱,他的目的,就是想拉進與她之間的距離。
陌紅妝本就不打算和他一起睡,既然他這麼說,她就心安理得的去房間睡了。
房間裡的床不大,但鋪的被子卻都是新的,陌紅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怎麼也睡不著。秋夜的晚上沒有月光,窗外漆黑一片。屋裡的油燈散發著暈黃的光亮,陌紅妝看著頭頂那一方有些泛黃的紗帳,緩緩的起了身。
屋子屋外都已是靜謐無聲,陌紅妝走到房門前,將房門輕緩的拉開一道小縫,透過縫隙,看到軒轅明修坐在桌前,用肘撐著腮,閉目休息。
她故意將房門發出一陣輕響,但軒轅明修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睡著了。
陌紅妝重新回到屋內,將油燈吹熄,再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用手指將紙窗戳開一個小洞,只見屋外的莫統領像只夜裡的鷹一般守護著屋裡的人。
陌紅妝搬來一把椅子放在窗邊,坐在椅子上等著,等著莫統領人有三急的時候。
夜已經很深了,微微有些涼意,陌紅妝從包袱裡拿出一條淡淡的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披在肩上,好在霓裳這丫頭細心,要不然這秋意濃濃的夜裡,非得把陌紅妝凍感冒不可。
等了有一個時辰之久,陌紅妝終於等到莫統領三急的時候。
藉著茫茫夜色,只看到莫統領那迷濛的身影往田野間跑去的時候,陌紅妝迅速的打開窗,站在椅子上輕巧的跳了出去。
一切都無聲無息,發生在一瞬之間。
陌紅妝迎著秋夜裡的露氣,邁著小碎步奔跑在黑黝黝的小路上。
夜太黑,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絆倒,陌紅妝只覺得手掌和膝蓋被細小的石子磨得生疼,但她管不了那麼多,爬起來就繼續跑。
她要逃!打從軒轅明修想要強了她的那一刻,她就想著要逃了!
好不容易出了宮,好不容易避過了皇上的耳目,此刻不逃,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