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有人要把滕鞥琪帶走,朦兒的心便如刀剜過一般疼。
「大少奶奶,你回來了?」一路走,恍然未覺自己已經到了琪園內,直到香菱和香蓮叫喚,朦兒才反應過來。
「香菱,香蓮,大少爺呢?」朦兒忽然急切地想要見到他。
「剛起呢,在屋子裡。」香菱的笑容有些怪,可惜朦兒沒察覺。
提起裙擺,朦兒直接衝進屋內,叫道:「大少爺!」
滕鞥琪正坐在屋內桌旁,一見朦兒,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站起身問道:「什麼事啊?」
「大少爺!」朦兒撲上前,緊緊摟住滕鞥琪的腰。
「怎麼了?」滕鞥琪有些好奇,從來都是他主動,他的小娘子一直渾渾噩噩情竇未開一般,今日怎麼主動起來了。
可惜,懷中的人卻不答話,只抱著他,一動也不動,彷彿生怕一鬆手,懷裡的人便消失了一般。
……
「你這是……怎麼了?」其實被她抱著的感覺真的很好,不過,一抱便是半個多時辰,任誰也吃不消。
「大少爺,我可不可以,永遠都待在你身邊?」懷中的人,終於應了聲。
滕鞥琪失笑,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當然可以永遠都待在我身邊,就算你要走,我也絕不放手!」這是誓言,只對她的誓言。也是他,在病榻之上,遲遲不敢說出口的承諾,現在,他終於可以對她說了。
「真的?」朦兒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珠。
「當然是真的!」滕鞥琪輕抹她眼角的淚水,「怎麼哭了?」
「沒有,我好高興!」朦兒搖頭。
「你呀,生氣也哭,高興也哭,真是愛哭鬼!」滕鞥琪輕嗔。
鬆開滕鞥琪的腰,朦兒終於發現了房內的佈置有些不妥。
「哎,我的床榻呢?」遲鈍如她,終於也發現屋內少了個大物件。
滕鞥琪一臉自然:「搬走了!」
「搬走了?為什麼搬走?」朦兒不解。
「娘一早讓人來搬走了。」滕鞥琪眼中含笑,看著眼前的小女子,存心逗她。
「可是,床榻搬走了,我晚上睡哪裡啊?」朦兒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這個……自然是有地方睡的。」滕鞥琪賣關子,「對了,聽說你一早跟落煙送拾言趕考去了,怎麼樣?」隨口轉變話題,這個問題的答案,過了今晚,她自然會知曉。
「啊,對了,我剛剛被霜姐姐拉出來,應該回去跟他們說一聲才對。」朦兒才想起來,剛剛聽完霜非晚的話,一心只想見滕鞥琪,卻把這事給忘了。不過現在過去,秦拾言也早就不在了,朦兒只找到繯兒的奶娘——衛大娘。
「大娘,秦公子走了嗎?」朦兒客氣地問,四下看看,混世小魔王滕繯兒不在,讓她鬆了一口氣。
「大少奶奶!」衛大娘忙起身行禮,「大少奶奶,叫他拾言就好,什麼公子長公子短的,別那麼客氣。」
「秦公子是舉人呢,也許這一去就得功名回來了,當然要叫公子啦。」朦兒笑言。
「大少奶奶有什麼事嗎?」無緣無故的,主子怎麼會到下人住的地方呢?
「衛大娘,我剛剛離開,所以想再過來看看,給大家報個平安,還有,中途忽然離開,好像不是很好,應該來賠禮。」朦兒表明來意。
「大少奶奶,這怎麼擔當地起啊?」衛大娘有些惶恐。
「不是,是我不對,本來說好要送秦公子到門口的。」朦兒一臉真誠的謝意,然後左右看看道,「衛大娘要去照看繯兒嗎?那我就不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見朦兒滿臉真誠,衛大娘倒也放下了戒心,道,「自從那次火災以後,三小姐已經乖了不少了,只不過,看到火就害怕。大夫人給她找了個女先生教她,這會子正學著呢。」
「嗯,這樣,繯兒就不會無聊了。」朦兒一聽衛大娘沒事,便自顧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先緩口氣吧,霜姐姐說不能讓大少爺知道他自己的病情,她剛剛就差點露餡了,再次去見他,還是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再去吧。
再說,她對眼前這位婦人有著奇特的親切感,覺得和她說話很是舒心。
衛大娘一看朦兒坐下,倒也不介意,只回道:「是啊,大夫人做事情就是周到,待下人也好,如今來了大少奶奶,待我們這些下人也好。我就說嘛,有這麼好的娘,這麼好的娘子,大少爺的病怎麼會不好呢?這不,天上掉下個神醫來,把他的病給治好了。」
「是啊……」,朦兒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勉強忍住,道,「娘真的待人很好。」
「是呢,我也是當娘的,大夫人的心情我也多少明白一些。」衛大娘歎口氣,「當初我小兒子離開我的時候,我把眼睛都快哭瞎了。」
「小兒子?大娘,您還有個兒子?他為什麼要離開你?」朦兒起了好奇心。霜姐姐說,不要老想著大少爺的病,要用別的事情來引開注意力。
「唉……那個時候世道亂,吃不上東西,我小兒子……就餓死了。」衛大娘搖搖頭,「幸虧當時拾言在旁邊,要不我真的會吧眼睛哭瞎的。」
朦兒拍拍衛大娘的手道:「其實大娘有秦公子這麼個好兒子,也是很幸福的了。」
衛大娘笑道:「是啊,我很知足,人家親兒子也未必對我這麼好呢,更何況,拾言他不是我親兒子!」
「秦公子不是大娘的親生兒子嗎?」朦兒大驚。
衛大娘搖搖頭,道:「不是,他不過就是和我女兒訂過親,也沒正式成親。不過這孩子心眼實在,他親娘去世後,就一直把我當他娘奉養著。」
「大娘還有個女兒嗎?」朦兒更驚訝了。
「是啊,小的時候失散了。」衛大娘有些傷感。
「那後來……找到了嗎?」又是和親人分離啊?朦兒感同身受。
「拾言這孩子,這幾年一直沒放棄,到處找,不過都那麼久了,也沒找到。又不肯找別的姑娘成親,這一拖,都二十好幾了,是我對不起他啊。」衛大娘唏噓起來。
「原來是這樣!」朦兒點頭。
「喲,瞧我這老婆子,說了這麼半天話,都沒給大少奶奶倒杯茶。」衛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
「沒關係的。」朦兒剛說完,便聽到外面有人在喊:「大少奶奶在裡面嗎?」
「是啊,找我什麼事?」朦兒跑出屋子,卻看到是傅倚水身邊的丫頭嬋娟。
「大夫人找大少奶奶去一趟,奴婢剛剛去了琪園,大少爺說您來燕子塢了。」嬋娟恭敬地回答。
「娘找我?」朦兒一愣,想起早上霜非晚說的圓房的事情來,忙和衛大娘告了別,匆匆趕去倚水軒。
一見朦兒,傅倚水忙堆起笑臉,叫道:「海棠,來!」
「娘!」朦兒低聲叫道。
「海棠啊,你嫁入滕家多久了?」傅倚水親切地問。
「有……兩個月了吧。」
「這兩個月,委屈你了。」傅倚水真心歎道,「鞥琪身子不好,你又幫他照料身子,又幫繡莊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累壞了吧?」
朦兒忙搖搖頭,道:「娘,我一點都不累。」
「好孩子!」傅倚水拉過朦兒的手,道,「好在老天保佑,鞥琪的身子越來越好了,所以娘想,今日就讓你們圓房吧。」
「好!」朦兒乖乖點頭。
傅倚水一愣,倒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不由很是高興,道:「海棠,若你能為滕家產下一兒半女,將來娘一定不會虧待你的,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只要娘能做到,一定幫你去辦。」
「娘,我是心甘情願為大少爺生孩子的,沒有什麼要求!」朦兒說著,眼圈又紅了起來,「我想給大少爺……生個孩子!」
「這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傅倚水見朦兒哭了起來,倒是嚇了一跳。
「娘,霜姐姐她,都告訴我了。」朦兒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你都知道了?」傅倚水開始有些怪霜非晚起來,不過想起朦兒剛剛的話,又是一喜,問道:「知道,你也願意為鞥琪生孩子嗎?」
「是的,我願意!」朦兒停止了哭泣,臉上是固執而堅定的表情,那決定,彷彿無論誰都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