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碎 招搖的愛情光陰 流年駐(六)
    那一日的相遇便猶如未知的未來或是什麼,一切,都在不經意中改變了。

    這樣的光陰總是一寸寸的毫無目標的來,攜著未知的不明情緒。像是在未來裡裝點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散著令人嚮往的香氣。

    人都是期望未來的動物,無論真正的未來會有多麼的絕望。他們總要在這絕望裡覓出什麼來,然後種下現下的種子,開出嬌艷的花。

    時光匆匆地流走,經過了那一次勉強可以算是同生共死的經歷,裴澤塵便總是藉著機會與杜若碰面。開始的時候杜若是極排斥這樣的事的。到了後來,因為磨不過裴澤塵,也就放任著,隨他去了。

    聽裴澤塵說,最近的天是極其不太平的。遠軍的人不斷在濟遠邊界上滋事,司馬昭之心可謂是路人皆知。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那日在舞廳外襲擊他們造成裴澤塵輕傷的人,很有可能是遠軍派來暗殺裴澤塵的。她不知道濟遠的矛盾已經大到了這個程度,對於遠軍,她是一無所知的。只知道那是從東北來的軍隊,帶著極北之地特有的霸道與凜冽之氣,極不好惹。

    她的眼皮在自己想到這些時不住地一跳。說到東北,她倒是心中隱隱有著些許的擔憂。當年,那個有著小小虎牙的少年,不就是一心一意想要北上?宋培雲。她不知道他如今過得如何,只是想到曾經的那個少年,心中便不由地開始擔憂他的如今。他,還好嗎?

    下午的時候她照常去了報社。回家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有餘。

    她伴著星點的燈火上了租住的小閣樓。卻聽到二樓鄰居家的張媽出來喚她。

    張媽的兒子是個黃包車伕,她與兒子、媳婦同租住在這樣的閣樓中。雖是個苦命人,可是對於杜若卻相當照顧。是個出了名的熱心腸。

    「杜若啊,你怎麼才回來?方才有個醉了酒的男人過來找你,我說你去報館了他還不信!」張媽瞪了瞪眼睛,警惕地往三樓看去。

    那逼仄的樓梯甬道盡頭一片漆黑。那是連樓下的汽油路燈也照不到的地方。

    「如今那男人還坐在你家門口,我好生勸慰了,可是他就是不走!」張媽說著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杜若也皺了皺眉頭。她不知道是什麼人竟會這般晚了還來找她。是高曉臣?他今日倒是沒有去報社。可是就算是高曉臣,他那般彬彬有禮的男子亦不會越了規矩,這麼晚了留守在女人家的門口。難不成是裴澤塵?她心中一個激靈,可是不覺得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推論。裴澤塵是濟軍如今的大帥,他為人雖然霸道並且常常不按套路出牌,可是他是絕不可能這般晚了還過來這裡找她的。這般推論下去,她倒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與張媽告辭了,一個人上了三樓。

    木質的樓梯腳踩上去發出吱吱呀呀的嗚咽,就彷彿是千年前的歎息。不明,未知。她不緊不慢地上著樓梯,腳上的高跟皮鞋發出好聽的噠噠的聲響。眼前的漆黑讓人有一種說不透的無力感。就像是沉在了漫漫的大水中,這種感覺是讓人窒息的恐懼。

    三樓的方一上去便是一個小小的灶台。平日,她便是在這裡做一些飯食。她大著膽子望了那灶台的四周,見黑茫茫的一片,並沒有什麼人,不由地心下疑惑。

    「誰?誰在那兒?」她朝著四周喊了幾句,卻無人作答。心下有些疑惑。剛剛,張媽明明說那個來找她的人還在的。

    她摸索著點了灶台上的煤油燈。昏暗的光亮雖不甚清晰,可是在這濃濃的黑暗中卻像是廣袤大海上的導航燈一樣。照得四周倒是清晰了些。她瞇了眼睛仔細瞅著,這才發現,在自己的家門口,依稀地能夠看到一個人影。就是他嗎?她心下疑惑,朝著那個人影而去。

    那個男人坐在地上,靠著她的門倒是睡得香甜。待她看到了那個人模樣,她不由地心中一驚。

    裴澤塵!

    他怎麼在這兒了?

    她心下疑惑,便急急地叫醒他。他似乎還在做著好夢,這會兒猛然被人吵醒了,微蹙了俊朗的眉頭。

    「誰?」他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杜若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睡眼惺忪的,像個未長大的孩子。不由地心中歡喜,受不住又瞅了他幾眼。這一瞅,才發現,今日的裴澤塵,與往常倒是不同的。他的身上,竟是穿了件筆挺的西服!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西服。印象中的他,總是一身生硬的戎裝。及膝的皮靴齊齊地切到膝蓋,領子上與帽兒上綴著徽星,衣服上墜了金邊的綬帶,還有腰間,永遠別著那把彷彿是鍍了銀的勃朗寧手槍。好似永遠,都是那副咄咄逼人相。

    裴澤塵睜了眼睛,看是杜若,立馬地笑了。

    「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我在這兒等了你多久?」他說著站起身來。一身西服襯得原本就俊朗的他更加的英挺好看。

    「裴少,你真是醉了!」杜若嗤了一句。便開口問,「不知那麼晚了,裴少來找學生意欲何為?」

    裴澤塵撫了撫頭。一身的酒氣早就將他暈成了淡淡的醉意,他不住地撫著有些沉重的頭,瞥著眼睛看著杜若。

    「你不讓我進去?」他對她生硬的語氣好似渾然未覺,望著她,只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這般細小的煤油燈火,淡淡的光暈照著他的臉。只覺得那光亮只照到人的眼睛裡去。尤其是,他的眼中還泛著讓人未知的色彩。

    杜若開了門讓他進去,伸手拉開了屋中的電燈。那電燈的燈火並不比那煤油燈好得了多少,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做著一個冗長的夢一般。

    「你竟然住在這樣的地方。」裴澤塵自言自語地說著,歎息的語氣,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是極其不滿的。

    的確。她住得這間小小的屋子,是簡陋的緊。原本就逼仄的房間裡,僅放著一張不大的床,床邊是一個小小的桌子。整個屋子,竟然連一個凳子也沒有。不過好在,這一個看似擁擠的小屋,倒是被她整理的井井有條。

    杜若見裴澤塵一直盯著自己的小屋瞅,不自主地紅了臉。

    「一個人住,簡陋些也是好的。」她這般說著,不自主地還是咬了下唇。

    這些年來,她其實是極苦的。自己雖是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可是性格倔強。自從離開了崔公館,她便謝絕了李總長提出的資助。好在在欣榮報社,她可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於用自己的所勞所得,來維持自己的生計。

    裴澤塵心中聽杜若這般說了,不由得騰起一陣憐惜。只看著她,向她表明自己可以幫助她。沒想到,她卻婉言謝絕。

    「裴少的好意,杜若心領了。可是真的不用。」她對他笑笑,掩飾著心中不明的尷尬。

    裴澤塵深知她脾性中的倔強。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幫助,不由得說:「要不然,你到我大帥府來,做我的秘書?」他頓了頓,「你知道,最近除了軍務,我還要應付一大群社會團體的交際,這都是需要秘書處理的。」他說得明白,可是杜若深知他是為了幫助她,不由得還是搖了搖頭。

    他歎出一口氣來,不客氣地坐在她的床上。

    窗外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帷灑了進來。淡淡的光影,是過了隆冬之後的另一番景象。空氣中有淡淡的酒氣,簇新而讓人迷醉的氣息。像極了今日他的裝扮,讓人不覺耳目一新。

    杜若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他伸手接過喝了一口。不禁又抬起頭來望著她的臉。

    他的目光是極霸道的存在,一直看到她無地自容地低了頭去。

    她咬著下唇看他,眼中是不自然的神情:「裴少,你今日找我,究竟是何事?」

    昏暗的燈光沉沉悶悶地照著他們倆,地上的影子相互交疊著在一起,分不出絲毫的彼此。影影幢幢。

    他抬起頭看她,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傷感。在這個男子的身上,本不該出現的神情。

    「今日,是我的生辰。」裴澤塵說著,蹙起了一個苦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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