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太子的,可是這個人?」侍衛問道。
楚廷豫隧起黑眸,仔細端詳了下。
昨日季寧雪的長鞭擊中了這傢伙的臉面,打掉了那條蒙面布巾,他有瞥見對方的長相,確實是這傢伙沒錯。
他點了點頭,問道:「他是怎麼死的?在哪裡發現他的屍首?」
「回太子,屬下是在近郊一間隱密的破廟發現他的屍一首,他是中了毒,毒發身亡的。」
毒發身亡?
楚廷豫的眸光一閃,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傢伙並非臨時起意的尋常盜匪,否則又怎會中毒致死呢?
「屬下己經請大夫勘驗過了,這男人服下的那種毒藥,從服下的那一刻起,若是一個時辰之內沒服下解藥,就會毒性發作,必死無疑。」
「他死了多久?」楚廷豫問道。
「將近十二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楚廷豫迅速在心底估算起來。
照這情形看來,這傢伙應該是在行刺之前就己服下了毒藥。
他猜想,應該是幕後主使者要他這麼做,並承諾事成之後給他解藥--當然也有可能幕後主使者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解藥,好殺人滅口。
哼,好歹毒的心計啊!
「這件事情除了你們之外,可有任何人知道?」楚廷豫問道。
「沒有,太子先前就已交代過了,所以屬下十分謹慎,就連找來的大夫也不知道屬下的身份。」
「很好,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你們繼續暗中調查這傢伙的身份,循線找出幕後的主使者。記得,證據要確實,任何蛛絲馬跡都別放過,知道嗎?」倘若這回的刺殺又是寶貴妃指使的,那他絕不再輕饒!
「是,屬下遵命!」
楚廷豫沉吟了一會兒,暗暗衡量著目前的情勢。
不管這次的刺殺行動是不是寶貴妃所指使,很顯然有人意圖刺殺他,而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要立太子妃了,他甚至最好和季寧雪保持距離,免得被人察覺了她對他的重要性,害她成為對方傷害或是藉以要脅他的目標。
只是,一想到她口口聲聲拒絕當他的太子妃,一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現在他還必須和她保持距離,恐怕到時候想要說服她當他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了。
楚廷豫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將她留在身邊,天天看著她那活力十足、神采奕奕的模樣。不過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感,暫時疏離她了……
季寧雪手拿著一根繡花針,目露凶光。
她美眸一瞇,殺氣騰騰地一針戳進絲帕中,彷彿那條帕子跟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一旁的丫鬟看得傻眼,但季寧雪卻渾然不覺,仍一針一針地狠狠戳著,彷彿在戳著某人的臉。
可惡的楚廷豫!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她一邊殺氣騰騰地刺繡,一邊在心裡恨恨地咒罵。
自從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那男人像是突然消失似的,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算什麼?
對他來說,她到底算什麼?
那些親吻和擁抱到底算什麼?難道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義,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
莫名其妙的男人,惡劣透頂!
如果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麼喜歡她,甚至想要她當他的太子妃,怎麼會就像消失似的不再出現了呢?
他該不是後悔那麼說了,該不是後悔吻她了吧?
季寧雪氣極了,不僅氣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更氣自己!
她真搞不懂,自己幹嘛那麼在意他?
他不再來騷擾她,不是正好順了她的意嗎?她不是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但為什麼她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可惡!這一切全都要怪那個惡劣透頂的男人!
我就愛你現在這個樣子。
就是這句話,害她亂了心弦,即便已經過了半個月,她卻仍清楚地記得他說那句話時的神情和語氣……
可惡!那男人根本是個不負責任的惡劣傢伙,隨隨便便撩撥人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這算什麼?
她不要再想他了!
季寧雪忿忿不平,原本繡工已經夠差的她,這下子史是繡得慘不忍睹,就連手指頭被紮了好幾個小傷口,她也彷彿沒感覺到痛,繼續殺氣騰騰地一針一針戳著,倒是一旁的丫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小姐……」
「怎麼了?」
「……小姐還是別繡了吧!」
「為什麼?」
最近她娘動不動就在她耳邊說有多懊悔當年讓她學武,沒讓她好好地將女孩子家該會的事情給學好。
為了安撫娘的情緒,也為了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一些,她只好答應娘會努力地練習,也因此,這會兒她才會勉強自己拿起繡花針來隨便繡點什麼。
「小姐都受傷了,還是先上藥吧!」丫鬟勸道。
「受傷?」
季寧雪一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被繡花針戳出好幾個小傷口,而粉色的絲帕上沾染了斑斑血跡,讓上頭繡得亂一七八糟的圖樣看起來更加可怕。
這……怎麼會這樣?
可惡,都怪楚廷豫,都是那個惡劣的男人害得她整天心緒紛亂,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對勁極了!
季寧雪懊惱地扯斷繡線,丟下繡花針,將那條慘不忍睹的牲帕拿來胡亂擦拭自己的指尖--反正都已經染了血,也不可能繼續拿它來繡花了。
在她憤然扔開絲帕的同時,也下定了決心--她絕對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那傢伙不再現身了是吧?既然如此,那她就消失得比他更徹底!
正午時分,楚廷豫等不及用午膳就前往樂平王府找季寧雪。
一想到半個月沒見她,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這半個月來,他刻意不見她,就是為了避免她受到波及。
為了調查是誰指使半個月前的那樁刺殺行動,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則調派一些信得過的手下展開全面的搜查。
根據調查的結果,半個多月前,寶貴妃曾經出宮探望臥病在床的姊姊,而當天她身邊的一名隨從悄悄拜訪了一名毒藥商,從那兒買得一種毒藥。
那毒藥相當特別,在發作之前不會有任何症狀或不適,可是一旦發作,不到一刻鐘便會七孔流血而死,那死法就和先前刺殺他的那名蒙面人的死狀一樣。
不僅如此,他的手下還查出了那名蒙面刺客的身份,並從那傢伙的家中搜出一些珍貴的珠寶。進一步追查那些珠寶的來源,赫然發現其中有幾樣是來自番邦的貢禮,那是父皇賞賜給寶貴妃的!
寶貴妃的執拗與歹毒,讓他不由得替父皇感到惋惜。
當年他己饒過寶貴妃一次,而她也曾發誓絕不再意圖刺殺他,這回又犯,他己沒有任何理由再放她一馬,便將所有證據呈給父皇。
得知寵愛的妃子意圖刺殺太子,父皇自然大受打擊,而當他們將所有證據攤在寶貴妃的面前時,她驚恐慌亂,想不出任何狡辯抵賴的借口,只能伏首認罪。
由於謀害太子茲事體大,若是真的嚴加追究,牽連的層面甚廣,恐怕就連那名年幼癡呆的皇弟也無法倖免。
寶貴妃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不斷磕頭哭求父皇饒了年幼的兒子,而他看出父皇的不忍,也開口代無辜的皇弟求情。
最後,父皇沉痛地命寶貴妃飲鴻自盡,對外宣稱她得了急病驟逝,算是對她最大的寬容與最後的恩寵了。
事情結束後,他不再有任何顧忌,立刻前來找季寧雪。
一看見楚廷豫突然來訪,樂平王爺有些驚訝。
「太子大駕光臨,不知--」
「我來找寧雪。」楚廷豫打斷了王爺的話,開門見山地說,己迫不及待地想看見她了。
這半個月來,雖然刻意不見面,他卻不曾忘記過她。
她臉紅心跳的模樣、她英姿颯爽的神采、她惱怒瞪人的神情……全都清晰地烙印在腦海中,不曾淡去,而這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確實是對她動了心,否則經過這半個月來的「冷靜」,他早該將她給忘了,又怎會時時刻刻念著她?
「真是不巧,小女不在王府裡。」樂平王爺的表情有些尷尬。
「喔?她去了哪兒?」
「這……她說要去雲遊四海、行俠仗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樂平王爺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
前兩天,女兒突然一臉認真地說想要離開京城,到各地去遊歷、行俠仗義,希望他能答應。
開什麼玩笑?他當然不答應了!
過去這十多年來,他的心裡其實一直很思念她們母女倆,對於沒能就近照顧她們,他的心裡也一直很愧疚,也因此,他才會趁著前些日子生病的名義,將她們母女接回京城,為的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從此團聚,哪可能還答應讓她去闖蕩江湖?
想不到,得不到他的允許,那孩子竟然留書出走,趁一早沒人發現時,騎了匹馬兒就離開了!
唉,這麼率性而為的性子,還真令人頭疼。
「什麼?雲遊四海?!」楚廷豫驚愕過後,急忙問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就是今天,一早離開的,連個侍衛或丫鬟也沒帶,唉……」樂平王爺又是一歎,索性將她留下的那封信交給楚廷豫。
楚廷豫抽出信來,看著上頭確實寫著她要去雲遊四海,實現行俠仗義的夢想,兩道濃眉不禁擔心地緊擰。
她自己一個人去,難道不怕碰上什麼危險?
雖然她的身手還算不錯,但是江湖險惡,若是碰上心機狡詐的惡人,她能夠應付得來嗎?
樂平王爺小心觀察著楚廷豫的神色,忍不住試探地開口問道:「敢問太子對寧雪……」
「我很喜歡她,想要她當我的太子妃。」楚廷豫這回直接把話說開,不打算再隱瞞自己的心意。
聽了這樣的回答,樂平王爺並沒有太大的訝異。
自從半個月前太子突然駕臨,他就隱約察覺太子對女兒的態度似乎不太尋常,而這次太子又來找女兒,其實並不難猜出太子的心思。
只是……雖然能夠成為太子妃是莫大的榮耀,但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高興,畢竟女兒實在沒有一個太子妃該有的樣子啊!
樂平王爺猶豫了會兒,忍不住說道:「能夠得到太子的青睞,是寧雪的榮幸,但是那孩子跟其他千金閨秀不太一樣,她並非在王府裡長大,性子有些野,雖然學了一身好功夫,但是其他閨秀該會的她卻一竅不通……」說到最後,樂平王爺都有些汗顏了,唉。
「這些我早知道了。」楚廷豫笑了笑。
聽他這麼說,又見了他臉上的笑,樂平王爺頓時放心了。倘若不是真心接受女兒的一切,又怎會露出那樣寵溺又包容的笑容?
「王爺可知道她往哪兒去了?」楚廷豫問道,盤算著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給追回來。
「唉……這我也不知道……」
楚廷豫正思忖著該從何找起時,一旁有名丫鬟遲疑地開口。
「奴……奴婢可能知道……」
「你知道些什麼?還不快說!」王爺立刻喝問。
「是!奴婢前兩天曾聽小姐問其他下人有沒有去過蟠龍城或見過建威大將軍的?還說她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親自去瞧瞧那位「修羅將軍」的真面目,所以奴婢想……小姐可能往蟠龍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