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孤山之巔仍是依然故我,直到此刻,仍然還沒有了一個人影。
正值日移正空之時,龍脈之巔的岩石,突然不斷發出使人心顫蕩聲,驚天巨響,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慢慢弱了下來……
就在石響徹底沉寂的那一刻,一輛來自魔帝宮的樓車,空載著方逸羽,繞了前面所有一切阻擋之物,逢山過山,遇水過水,來了龍脈之巔。
就在眾人屏息靜氣之時,一艘載著李傑和顏玉清的小船,突然乘風破浪而來,當船漂至山角之時,李傑突然騰空而起,幾個閃躍間,已來到了方逸羽的對面。
看到這一幕,所有前來觀戰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戰!
誰勝?
誰負?
很快將可揭曉答案了!
龍脈之巔,地勢在數千丈以上,是整個武道界,地勢最高的一座山峰,所以才會讓人稱為龍脈之巔!
整個山巔,已沒入了雲霧之中,蒼茫的雲霧裡,怪影幢幢,恍若海市蜃樓的太虛幻境。
就在李傑登上山頂的一瞬間,一道氣勢磅礡威突然襲來,而且還不住擴大,似要迎頭壓下,教人呼吸難暢,知難而退。
隨著這股威壓的到來,山巔之上的怪石,突然發出的尖厲的呼嘯聲,猶如鬼哭神號,聞者驚心。
李傑心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寧和平洽,眼前驚心動魄的駭人情況,只像魔境幻象般沒有使他絲毫分神。
他感到在這狂暴凶厄的背後,深藏著莫大的殺機,空氣劇裂磨擦的聲音,在李傑耳邊響起,由他身上發出的一道氣流,毫不費力將這些聲音擋在了外面。
方逸羽雄偉如虎的軀體,現身在峰頂邊沿處,欣然道:「美景當前,日移當空,李兄請移大駕,到此一聚如何?」
李傑仰天長笑道:「如此日照當頭的時刻,能與方兄一決雌雄,足慰平生,方兄請稍候片時。」
高踞峰頂的方逸羽,看著李傑幾個起落後,已衝至峰頂的上空,輕鬆瀟地落在十丈外一株老樹之巔。
兩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變化……
無虛子抬頭望往本是清澈澄明的天空,愕然道:「老天爺是怎麼攪的,這天怎麼一下子就暗了?」
眾人紛紛仰首觀天。
只見天上一抹抹又厚又重的烏雲,挾著閃動的電光,正由迅速移來,鋪天蓋地的氣勢,看得人心生寒意。
方逸羽背負長劍,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欣然看著傲立眼前,意態自若的李傑,沒有說話。
「鏘!」方逸羽背中寶劍,離鞘而出,先由背後暴湧出一團光雨,接著雨點擴散,瞬那間,方逸羽身前身後儘是光點,令人難以相信,這只是由一把劍變化出來的幻象。
李傑被夜風拂動著的衣衫倏地靜止下來,右腳輕輕踏往地上,即發出有若悶雷的聲音,轟傳於山內縱橫交錯的洞穴裡,迴響不絕,威勢懾人。
整個山峰似是搖晃了一下,把雷聲風聲,全蓋了過去。
李傑一步踏出,方逸羽身上光點倏地散去。
李傑仍是意態悠閒地卓立老樹之巔,而方逸羽的寶劍也早回鞘內,兩人像是從來沒有出過手。
方逸羽搖頭歎道:「不愧是李傑,不受劍魔所感,否則方某在氣機牽引下,全力出手,這場決鬥就已經結束了。」
李傑望往天際,眼神若能透出雲霧,對外界洞悉無遺,淡然道:「煉心兩字,是太上度人、唱明大道、真真實實,只在人心幻滅間,這片雷雨來得正合其時。」
方逸羽點頭道:「當年道祖與天尊決戰東海之濱,亦是雷雨交加,天人相應,這片烏雲來得絕非偶然。」
兩人均神舒意閒,不但有若從未曾出手試探虛實,更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談心,不帶絲毫敵意。
就在此時,方逸羽全身衣衫忽拂湯飛揚,獵獵狂響,山峰的雲霧繞著他急轉起來,情景詭異之極。
李傑全身衣衫不動,但頭髮卻飛揚天上,雙目神光電射,他不能學方逸羽般奪取天地精華,但他卻成了宇宙無分彼我的部份,天人融為一體。
無論方逸羽的精神和攻擊的力量如何龐大可怕,但他的氣勢總是如影隨形,緊躡方逸羽的氣勢不住增長著。
就若一葉輕舟,無論波濤如何洶湧,總能在波浪上任意遨遊,安然無恙。
「轟隆!」
雷鳴由東面傳來,風雨正逐步迫近。
「鏘錚!」方逸羽名震天下的血殺劍,像有靈性般由鞘內彈了出來,不知如何的,來到他修長的指掌內,就在這一瞬間,翻動的風雲,倏地靜止,有如忽然凝固了。
李傑站在樹梢之上的身影,突然慢慢化為一道道殘影,而他的本體,卻似幽靈一般,突然若由地底冒了出來,現身在方逸羽前丈許處,一拳擊來。
這時數百座山峰上,前來戰船上數以萬計的各路高手,正全神貫注、目瞪口呆地看著龍脈之巔像怒龍般旋飛狂舞的雲霧,不能相信那是人為的力量。
只見雲霧之是,一紫一白兩條人影立在萬丈金霧之中,看來當真有如天外飛仙,凌波虛渡一般。
群豪直瞧得心動神馳,片刻便回復死寂,再無人敢大聲喘一口氣,只聞心跳之聲,喀略不絕,人人俱是汗透重衣。
突見那萬丈山巔上,又閃耀起萬丈白光。
白光閃動,急如飛蛇閃電,在一剎那之閱,李傑與方逸羽已各各急攻數百餘次之多。
群豪但見那處雲霧中,電閃雷鳴,哪裡還分辨得出人?
眾人胸中的一顆心,都平白提了起來,在這剎那間,竟是沒有人呼吸得出。
突聽一聲龍吟,響徹天地。
吟聲不絕!
李傑突然在半空搖了兩搖,一個跟頭,跌入了萬丈深淵,方逸羽雙手握劍,高舉過頂,卻是不動。
山高天闊,萬丈金光,山巔之上,卻只剩下了一條白衣人影,這景象無論用任何言語也難描述得出。
周圍數百的山峰上,千百萬的人兒,突覺喉頭似是被塞入一方巨石,壓在心頭,再也難呼吸得出。
這死一般靜寂,延續了良久,那驚呼之聲,方自驚天動地般爆發面出……
不知何時,許多前來觀戰的少女,十人,已有九人跌倒在地,痛哭失聲,凡是和李傑有著關係的少女,更有大部分已經當場暈厥……
無虛子、天水老怪等人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也變得呆了。
只見方逸羽神人一般的身子,乘著山風,飛向崖邊,將漫天夕陽,浩翰金光,全都拋在身後……他冷酷的容顏,忽地飄出一絲無比真誠的笑意。
就在這時,山巔之上,突然飄來一個身穿雪白布衣,身段無限優美的女子,她俏立樹梢,面戴輕紗,掩蓋了人人渴想一見的芳容。
看到這雪衣少女出現的一瞬間,無虛子突然失聲道:「是武道界的第一美人——琴仙子。」
霹靂一聲。
方逸羽的身影,突然在虛空裡消失不見。
剎那後重現在剛才卓上的崖緣處,整個人被耀目的金芒籠罩著,接著把金芒吸入體內,再回復原形,就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間,由神仙變回了凡人。
但他的目光,終始沒有離開李傑墜崖了地方,過了半晌,他突然瘋狂大笑了起來,就像一個得到了畢生渴望著罕貴玩物的小孩童。
方逸羽笑得跪了下來,望著琴仙子道:「你明白了嗎?」
琴仙子點了點頭,輕聲道:「明白,他遠比你聰明。」
方逸羽辛苦地收止了笑聲,搖頭歎道:「不管他如何的聰明,世人只會道他在此戰中敗給了我方逸羽,既然此事不可避免,方某人也急不及待了。」
方逸羽一聲長嘯,沖天斜飛仰後,來到了崖外的虛空處,一個翻騰,雙足離下方險漩惡礁,足有百丈的距離,就算他有金剛不壞之體,亦要跌得粉身碎骨。
但就在此刻,天空轟鳴之聲,突然不絕,電打雷擊,明滅不休,威勢駭人至極,就在圍觀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時,一道強烈至使人睜不開眼來的龐大電光火團,突然出現,情景詭異無倫。
眾人正呆看著在上空那令人目眩神顫、動魄驚心的光芒時,方逸羽突然探手懷內,取出他在過去一年內形影不離的那枚令牌,也就是六塊天地玄令中的一塊。
琴仙子的接過這塊天地玄令,秀眸射出一道溫柔的神情,她緩緩把玉手遞向方逸羽,按在他的肩上。
方逸羽長身而起,探手袖內,再抽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封信。
眾人均心叫完了。
勝利的終是方逸羽,連武道界第一美女,都看上了方逸羽,這武道界從此將戰禍不斷了。
這個念頭尚在腦海裡轉動著時,一團電芒在方逸羽立身處爆射開來。
天地剎白一片。
眾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刺眼的強光,一時睜目如盲。
強光倏斂,可是暴烈的殘影,仍使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眼前景象逐漸清晰。
在眾人心顫神蕩,目瞪眼呆中,方逸羽和琴仙子兩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空剩一柄寶劍,插在一方岩石之上。
難道大勝而歸的方逸羽,竟給閃電轟成了虛無。
但眼銳者如無虛子、天水老人、武傲天之輩,卻清楚知道電光非是來自天上,而是發自方逸羽的身上。
一時間,眾人心中都升起怪異無倫的感覺。
這到底是場什麼樣的戰鬥,這場戰鬥的勝利方,到底是誰?
這在武道界以後的歲月中,都沒有結論!
只是武道界少了方逸羽,由他引起的戰禍,卻沒有平息!
偌大的武道界陷入極大的戰亂之中,百姓重又落入水深火熱之中。
也就在這時,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年輕人駕乘孤舟,自海外悄然歸來,登上了武道界的土地……
他投入了天行軍的陣營,以破竹之勢,揮師北伐,滅掉武道界各大霸主,終是恢復武道界的一統的局面……
在整個武道界一統十年之後!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龍脈之巔!
李傑手持另外五塊天地玄令,身邊站著他所有的紅顏知已,手持著名震天下武道帝國大印,傲立在峰頂一塊虛懸而出的巨岩盡端處,正閒逸地仰首凝視著天上的明月。
心中卻輕歎道:「又是上界開啟之日了,自己為了一統武道界,已晚了十年,現在也是應該去那一界了,可笑那方逸羽再次見到我時,不知會露出何種表情。」
他心中這個念頭再剛剛轉完!
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條白影,正是當今武道界的第一美人——琴仙子。
她滿眼異色的望了李傑一眼,道:「在十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我還能看清你的修為,現在卻完全對你沒了感應,沒想到只用了短短十年時間,你的修為,竟然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李傑望著琴仙子,無奈一笑道:「上界是個什麼樣的社會,想必你這個武道界的界主,比我更清楚,我若不拚命提升自己的實力,還能在上面立足麼?」
琴仙子淡然一笑,什麼話也沒說,只見她纖纖玉手一揮間,山頂一陣白芒晃動……
那是武道界所有人,他們最後一眼看到李傑……
《都市隱龍》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