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秋搶著道:「這位就是俊目少年——柳永生,武道界人稱『公子劍客』,與方公子也曾有過數面之歡。」
顏玉清嫣然道:「原來是柳公子,柳、顏兩家本是世交,多日未曾登門拜訪,不知柳老爺的身體好了嗎?」
柳永生躬身道:「托小姐的福,近來已好多了。」
顏玉清道:「不知兩位前來此處,是為何事?」
柳永生淡淡掃了李傑一眼,才道:「外人在此,我們不敢亂言。」
王若秋也應道:「此間非談話之處,在下是方公子特意派來接送玉清小姐的,我們的手下,已在外面準備好一輛車子,僱傭他人護送,總不如自家安全,就請小姐移駕回國吧!」
兩人俱是言語斯文、彬彬有禮;顏玉清見到他們,就如同看得了方逸羽,好像忽然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再也用不著擔心什麼危險了,她似乎已忘了李傑的存在。
王若秋招了招手,營賬外立刻就有兩個很健壯的青衣男子,將一輛很乾淨,也很華麗的車子驅駛了過來。
顏玉清嫣然道:「兩位準備得真周到,真麻煩你們了。」
柳永生躬身道:「方公子終日為武道界的事情奔走,在下等為小姐略效微勞,也是應該的。」
王若秋道:「如此就請小姐上車吧,這裡的僱傭兵,也可以解散了。」
顏玉清點了點,正欲上車!
突聽李傑上前道:「等一等。」
王若秋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什麼人?也敢在這裡多嘴!」
李傑朗聲道:「我說我是冷無涯,又或是一代真龍,你信不信?」
王若秋冷笑道:「憑你,只怕還不配。」
李傑道:「你若不信我是冷無涯,我為何要相信你是王若秋?」
柳永生淡淡道:「只要連玉清小姐相信在下等也就是了,閣下信不信,都無妨。」
李傑道:「哦?她真的相信了兩位麼?」
三個人的眼睛,都望著顏玉清!
顏玉清輕輕皺了下眉頭,道:「各位對我都是一番好意,我……」
李傑打斷了她的話,冷笑道:「像連顏玉清這樣的端莊淑女,縱然已對你們起了懷疑之心,迫於方逸羽的面子,她嘴裡也是萬萬不肯說出來的。」
柳永生笑了笑,道:「不錯,也只有像閣下這樣的人,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到這裡,只聽「嗆」的一聲,他腰畔的長劍已出鞘;劍光一閃,凌空三曲,李傑身邊的坐椅,已斷成了無數塊。
由此可以看出此人出劍速度之快,狠、準!
李傑卻神色不動,淡淡道:「這倒果然是公子劍法……」
王若秋大聲道:「你既識貨,就該知道這一招公子劍法,普天之下,除了我柳永生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使得出來。」
顏玉清展顏一笑,道:「柳公子這一招公子劍法,只怕已青出於藍了。」
李傑道:「你也不問問他們怎會知道你在這裡的?」
顏玉清道:「他們無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都沒關係,就憑李大俠與柳公子的俠名,我就信得過他們。」
李傑默然良久,才緩緩道:「不錯,有名有姓的人說出來的話,自然比我這種人說出來的可靠得多,我實在是多管閒事。」
顏玉清也沉默了半晌,才柔聲道:「但我知道你對我也是一番好意……」
王若秋冷笑道:「好意?只怕不見得。」
柳永生道:「他三番兩次的阻攔,想將小姐留在這裡,顯然是別有居心。」
王若秋叱道:「不錯,先廢了他,再帶去嚴刑拷問,看看幕後是否還有主使的人!」叱聲中,他已出手。
李傑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就像是突然間變得麻木了,柳永生反倒來做好人了,道:「且慢,這人說不定是玉清小姐的朋友,我們豈可為難他?」
王若秋道:「小姐可與他很熟麼?」
顏玉清垂下了頭,道:「不……不是很熟。」才見過兩次面,她自然不能說很熟。
李傑突然仰面大笑起來,狂笑著道:「像顏小姐這樣的名門大秀,又怎會認得我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顏小姐若有我這種朋友,豈非把自己的臉與方逸羽的面子,都要丟光了嗎?」
柳永生冷聲道:「正是如此。」這四個字說完,長劍已化為一片光幕,捲向李傑!剎那之間,已攻出了四劍,劍如抽絲,連綿不絕。
當代公子劍法,以劍法輕靈為主,剛勁不足,失之柔弱,所以此劍法看來雖然絢麗奪目,其實卻全都是虛招,為的只不過是先探探對方的虛實而已。
李傑狂笑未絕,身形根本連動都沒有動。
王若秋喝道:「顏小姐既然不與他很熟,你我手下何必留情?」他掌中一柑長槍,重達百斤,一槍攻出,槍風激盪。
那兩個驅車的青衣男子,早已驅車退了了賬外。
一時間,整個營賬之中,只見槍光與劍影交錯,鐵槍的剛勁卻恰巧彌補了公子劍的不足,李傑似已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在瞬間,就被迫入了角落中。
王若秋得勢不讓人,攻勢更猛,沉聲道:「方公子有令,凡是對顏小姐的危脅的人,都不必再留活口!」
柳永生道:「知道了!」他劍法一變,攻勢俱出,招招都是殺手。
李傑目中突然露出殺機,冷笑道:「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留下你們的活口?」他身形一轉,竟然空著雙手硬生生逼入了槍光劍影之中。
公子劍的劍法綿密,索稱滴水不漏,此刻也不知怎地,竟被李傑的空手搶攻了進來……
柳永生的寶劍,竟在剎那間,就被李傑封住,他大駭之下,腳下一個踉蹌,也不知踢倒了什麼。
只聽「骨碌碌」一聲,一把殘破的椅子,被他踢得直滾了出去。
看到了這把椅子,想到了昨夜李傑智斗許江的豪氣,顏玉清驟然覺得心弦一陣激動,再也顧不得別的,失聲大呼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們放他走吧!」
李傑的雙拳已將槍與劍的出路全都封死,他的下一招就是致人死命的殺手,柳永生與王若秋的生死,已只是呼吸間,李傑可說瞬間,就可定兩人生死。
然後顏玉清一出聲,李傑卻是微微一怔,冷冷掃了兩人一眼,才收手,瞬間離開了大賬。
看到李傑一走,柳永生摸了一把冷汗,滿是驚懼道:「他真是玉清小姐的朋友?」
顏玉清看著李傑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輕輕歎了聲,道:「但願他真當我與方逸羽是他的朋友,無論誰能交到這樣的朋友,都是幸事。」
她不說「我的朋友」,而說「我與方逸羽的朋友」,正是她說話的分寸,因為她知道以她的地位,莫說做不得錯事,就連一句話也說錯不得。
柳永生道:「如此說來,小姐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顏玉清歎道:「此人身世似有絕大的隱秘,所以不肯輕易將姓名示人。」
王若秋沉吟著,突然道:「以我看,此人只怕最近常與方公子作對的那個人,可能真是冷無涯?」
「冷無涯!」柳永生蒼白的臉上更無一絲血色,失聲道:「何以見得他就是冷無涯?」
王若秋歎道:「冷無涯,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但修為之高,天下皆知,而且行蹤飄忽,身世隱秘,很少有人看到過他的真面目。」
他眼角的肌肉不覺已在抽動著,小聲接道:「這幾點豈非都和方纔那人一樣?」
柳永生連嘴唇都已失去了血色,只是不停地擦汗。
顏玉清搖了搖頭,緩緩道:「我知道他絕不是冷無涯!」
王若秋道:「小姐何以見得?」
顏玉清道:「聽你們口中所言,冷無涯橫行武道界,作惡多端,但我知道他……他絕不是壞人。」
王若秋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大奸大惡之徒,別人越是難以看出。」
顏玉清笑了笑,道:「此人若真殺人不眨眼,兩位豈非…」她話到嘴邊留半句,說到這裡,就住了嘴。
但她言下之意,王若秋與柳永生自然明白得很,兩人的臉都紅了,過了半晌,柳永生才勉強笑了笑,道:「無論那人是不是冷無涯,我們總該先將小姐護送回去才是。」
王若秋道:「不錯,小姐請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