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毆陽葉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這少年縱然非病即狂,但他這幾句狂語,卻使得自己的心事,放下一半。
因為他此刻看出,自己的愛子身手之間,已不如先前的矯健,再一個失手,許多年掙扎得來的聲名,豈非要毀於一旦。
在這一剎那間,大廳中竟然又復肅然,須知這少年說的話,的確太過驚人,眾人相顧失色之下,竟都愣住了。
古山寒、毆陽龍兩人,心中卻是大怒,但以他們之身份,自也不會破口漫罵。
肅然之下,但見這少年一揮衣袖,緩步走下階來。
古山寒突然嘿嘿冷笑一聲,沉聲說道:「方纔的高論,想必就是這位朋友說出來的了,我古山寒技藝不精,自知武功太差,今日能遇見朋友,實是高興極了,還望朋友不吝賜教,將在下招式的空門一一賜告在下,讓在下也好學學高招。」
那少年朗聲大笑了起來,連連道:「好,好,閣下的確虛心得很,不過你那趟掌法,雖然看似花妙,卻實在空門大多,叫我一時之間,又怎能說得完呢?」
他轉頭又向毆陽龍笑道:「你的腿法,和他也是半斤八兩,要不好好去練練,只怕將來遇著高手,連人家的一招都擋不了,那豈非難看。」
這少年,竟老氣橫秋他說出這種話來,古山寒、毆陽龍,俱都面目變色,雙眉倒立。
毆陽龍劍眉豎處,冷笑一聲,方待說話,哪知卻聽他義父毆陽葉突然乾咳一聲,像是阻止自己,便又將口中的話忍下去了。
但是這黑龍幫的魁首,驕橫跋扈,卻萬萬忍不下這口氣。
他已自冷笑一聲,叱道:「好,朋友說的話,想必朋友也算是高人了,那麼就請朋友讓天下武林同道看看,我古山寒的武功如何不濟事,連人家一招都擋不過。」
他把手一翻,將右手空了出來,這獨眼龍顯然已動了真怒,立刻就要出手了。
圍觀著的人,雖然都對這少年說的話不滿,但此刻卻又不禁在暗暗為他擔心,這獨眼龍一出手,只怕這少年便得喪命,因為此刻獨眼龍既狠又毒,一旦出手,是絕不會留情的。
但是這少年,卻又自朗聲大笑了起來,一面朗聲說道:「在下雖算不得高人,但若要對付閣下這種身手,只怕有個一、二招也足以夠了!
閣下若不相信,不妨試試看,只是以本人之意,閣下最好還是算了吧,當著這麼多人面前現眼,卻又是何苦呢?」說罷,又自揚聲大笑了起來。
這些人雖然驚詫,但有些經驗老到的老江湖,像卓不凡、劍毆陽葉等人,卻都已看出這少年雖然狂驕無比,但他既敢如此,就絕非沒有來歷。
是以毆陽葉方才暗暗阻止住自己愛子的盛怒,反正他知道古山寒絕不會放過這少年,只要這少年和古山寒一動上了手,那麼以自己的眼光、經驗,這少年的來歷自己是絕不會看不出來。
果然,古山寒盛怒之下,已自叱道:「承朋友的好意,但我姓古的天生的是這種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朋友,你若不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身手是怎麼個高法,就在這裡胡吹亂吠,那我姓古的可要對朋友你不客氣了。」
這少年哈哈笑道:「不到黃河心不死……好,好,閣下既然執意如此……」他話聲緩緩一頓,笑聲倏然而住,目光變得森冷而寒厲,冷冷又道:「那卻怪不得在下了!」
他寒冷的目光四轉:「哪位朋友出來做個見證,在下若不能在一招之中,讓這位朋友落敗,那麼在下就從這別墅裡,一直爬將出去,但若是……」
他語聲一頓,目光又復落在獨眼龍身上,森冷的接著又道:「但若是朋友在一招之內……」
古山寒瞠目大喝一聲,截斷了這少年的話,厲聲道:「那我就隨便你處置好了。」略整上身,拗步進身:「朋友,你就接招吧。」
身形倏然一轉,轉到這少年的左側,右掌橫切少年的肩頭,左掌卻從右時下穿出,以食中兩指,猛點他肋下的血海穴,掌心內陷,卻又滿蓄掌力。
這古山寒雖是驕狂跋扈,但一動上手,卻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半點輕敵之態,他竟避重就輕,先繞到這少年的身左,出招之間,雖攻實守,早就先把自己的退路留好了。
這古山寒此刻出招之間,竟顯出來比先前和毆陽龍動手時更小心。
他這一招兩式,快如電火,那少年長笑聲中,身形略展。
古山寒掌方遞出,忽然覺得眼前空空,就在這一剎那,那少年竟然形如鬼魅,身形展動間,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他大驚之下,已聽到自己身後暴喝一聲:「就此一招,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