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沒有說話,卻突然怔怔的流下淚來。
「你怎麼了?」沈俊朗不明白一向堅強的凌薇,怎麼會突然變得脆弱。
凌薇卻突然抱住了沈俊朗的腰,輕輕的說道:「俊朗,我們不鬧了,我們好好過吧?」
「嗯,我們好好過,但是我還是要去學習!」沈俊朗紮著雙手,有些不明所以,這變故是在是有些太快,他有些發懵。
「必須去不可麼?」
沈俊朗轉過身,扶住凌薇的肩膀,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凌薇,你不是嫌我不求上進麼?你不是說我沒本事麼?現在機會來了,你怎麼能拖我後腿?」
「可是,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久。」
「三個月而已,我中間也會回來的,凌薇,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我幫你收拾東西吧!」
沈俊朗像木頭人一樣的站在那裡,眼看著凌薇拿過手裡的衣服,卻還是怔怔的不明所以。難道一切煙消雲散?可是怎麼會這麼突然?而且事先沒有一絲徵兆,都說女人善變,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女人辦事完全憑感覺,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凌薇也不例外。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思考,再加上前後印證,她早已相信,沈俊朗和江亦舒並沒有實質性的關係,可是,她就是邁不過這個坎,她在和自己賭氣,她在和江亦舒賭氣,她不忿江亦舒趾高氣昂的和她講話,她不忿沈俊朗心裡還有別的女人,可是,卻毫無辦法!雖然,她不怎麼和沈俊朗講話,但是,她每天做飯給沈俊朗吃,兩個人每晚睡在同一張床上,她仍能感覺到沈俊朗是屬於她的。但是,當沈俊朗提出去北京三個月後,她卻有萬丈高樓一腳踩空的感覺,苦苦支撐許久的感情大壩再也承受不住,瞬間崩潰……
雄關疊翠望居庸,瓊島春蔭綠正濃。
盧溝千年題曉月,金台幾度夕照紅。
薊門殘垣佇煙樹,太液禁城起秋風。
垂虹玉泉凝空碧,晴雪西山唱晚鐘。
北京,千年古城,帝王之都。曾幾何時,城頭王旗變換,城中人來人又去,北京卻包容一切,寵辱不驚。無數名人為之傾墨,無數志士為之獻身,無數故事始於此,又終於此,令人回味無窮。
紅牆黃瓦的宮殿群,灰瓦灰牆的四合院,還有各型各色的樓宇反射著金色的秋日,街上的普通話南腔北調……
時代發展到今天,北京還需要這樣一些詞語來註釋:稀飯一塊錢一碗;車上不准吸煙;禁止隨地吐痰;更不准隨地大小便;小草也是生命;你丫的活得不耐煩了;我抽你丫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有沒有暫住證;求租一居室要求三氣電話簡單傢俱能洗澡地鐵沿線更好中介免談……
北京就像是一件古老的青銅器,是那樣的高貴而不可觸摸,北京又像一塊潤滑的絲綢,是那樣的柔軟而可觸可摸,北京會讓人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神聖中透著親切,偉大中夾雜著平凡……
風輕氣爽,天高雲淡,街道兩旁蔥蘢的銀杏轉為金黃隨風翻飛飄落,不顧一切的彰顯生命盡頭的輝煌……
沈俊朗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不禁喟然長歎!離開了家,心情不再壓抑,卻平添了一股憂愁。他不是第一次來北京,但是這次卻要在北京待一段時間,這也是成家以後,第一次離家這麼久,原來離開家是這種感覺!
街上已是華燈初上,街上行人腳步匆匆,想必家裡都有一盞燈在等著他們,想必家裡都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一股難以抑制的哀愁不禁在沈俊朗心中蔓延開來!
沈俊朗突然有些想家,他想他的母親,他想凌薇,他想的最多的卻是林琪涵!此時此刻,他第一次有了林琪涵那種背井離鄉的感覺,他第一次感到了離開家的那種哀愁。繁華的深圳,孤獨的燈影,林琪涵是不是還是一個人?
孤獨的感覺在沈俊朗身上迅速膨脹起來,他突然拿出電話,毫不猶豫的撥通了林琪涵的電話。
「喂,俊朗?」林琪涵的聲音跨越千山萬水,傳進沈俊朗的耳朵裡,沈俊朗的耳朵突然有些癢,彷彿小時候林琪涵在耳邊呵癢。
「琪涵,你還……好麼?」沈俊朗突然發現,他還是不知道該跟林琪涵說什麼。
「還好啊,你呢?」
「我在北京呢?」
「北京?」林琪涵很是詫異,「你旅遊?還是公出?」
「我要在北京學習三個月。」
「哦,那……你要照顧好自己,你在哪裡吃飯?」林琪涵關切的問道。
「醫院有食堂。」
「嗯,有空多回家,多回去看看阿姨。」
「我知道,琪涵,你和那個人……怎麼樣了?」沈俊朗終於拋出了想問的問題。
「哦,還好啊!」林琪涵笑著說道。
「哦,那就好,琪涵,沒事我先掛了。」莫名其妙的,沈俊朗心裡有些慌亂,急急忙忙的說道。
「好,你多保重吧!」
沈俊朗放下電話,心裡卻悵然若失。他突然有些疑惑,自己是盼著林琪涵嫁出去?還是盼著她嫁不出去……
林琪涵放下電話,卻已經是雙目含淚。
本來她以為,既然不能嫁給沈俊朗,那麼嫁給哪個男人都一樣,可是,她錯了,她根本不可能忘掉沈俊朗,即使和別人男人相處,她的眼前晃得依舊是沈俊朗的影子,這不但對別人不公平,對自己也是一種折磨,試過幾次之後,無奈之下只好作罷。她告訴沈俊朗處的還好云云,只是不想他擔心而已,至於她的未來,她已經不敢去想……
學習的生活單調而無聊,但是空閒時間比較多,除了學習,沈俊朗更多的是在街上閒逛,目無目的的閒逛。他喜歡這種閒庭信步的感覺,在匆忙的大城市裡,沈俊朗享受著一種難得的清閒……
北京和滄州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沈俊朗縱然有些不情願,終究還要回家。
打開家門,沈俊朗的眼突然有些繚亂。家裡一塵不染,一桌精緻的飯菜,凌薇正笑吟吟的望著他……
沈俊朗驚魂未定的坐下,這種架勢,這種準備,是結婚以來從來沒有過的,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老公,你在北京還習慣麼?」凌薇笑吟吟的問道,似乎又恢復了少女時代的天真爛漫。
「還好。」
「這麼多天沒見,你想我沒?」凌薇一邊給沈俊朗夾菜,一邊笑瞇瞇的問道。
「啊……」沈俊朗一口啤酒幾乎嗆到,不住的咳嗽。
凌薇一路小跑轉過來給沈俊朗捶背,邊捶邊說道:「哎,你著什麼急麼?」
「哎,你到底有什麼事?」沈俊朗終於止住了咳嗽,膽戰心驚的問道。
「我沒什麼事啊!」凌薇眨著眼睛說道。
沈俊朗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我有點不習慣。」
凌薇不禁搖了搖頭,說道:「哎,你真是享不了福。」
所謂小別勝新婚,久未相見,夫妻難免溫存一番,不再贅述……
凌薇心滿意足的撫摸著沈俊朗的胸膛,似乎已經沉浸在無比的甜蜜中,
「這些日子,你去看過我媽麼?」沈俊朗淡淡的問道。
「俊朗,你知道麼?咱們的房子要拆遷了!」凌薇不答沈俊朗的話,卻興奮的說道。
「咱們的房子?」沈俊朗皺著眉頭問道。
「對啊,就是老家那個,你媽的房子!」
沈俊朗心裡不禁一陣不快,那個房子你去過幾次?你又去看過幾次你的婆婆?現在,要拆遷了,知道的是咱們的房子了?
「俊朗,我總算是沒白跟你,我發現我真的挺有眼光的!」凌薇得意的說道。
「嗯?怎麼說呢?」沈俊朗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明白凌薇的話。
「跟了你這麼久,我終於能見到錢了,而且還是一大筆錢!」
此言一出,沈俊朗心中立刻恍然,凌薇前前後後奇怪的行為也馬上有了答案,原來,凌薇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更不在他媽媽身上,而在那筆不菲的拆遷補償款上。
沈俊朗心中不禁一陣難過,這就是凌薇,她不會藏著掖著,永遠現實的這麼可怕!她的目光不是聚焦在如何家庭和睦,如何夫妻幸福,而是關注於如何讓別人羨慕,如何享受生活!淺薄、自私、虛榮,這就是他的老婆,他就要和這樣的一個人共度餘生!她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感情這個東西,她的腦海裡到底有沒有孝順這個字眼?也許,凌薇並不是沒有感情,她只是習慣永遠把自己擺在第一位,永遠用自己的邏輯去思考問題,當然永遠想的也是自己,卻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這到底是天性自私還是畸形的價值觀?
「俊朗,你怎麼不說話,你說,我們能拿到多少錢?」凌薇憧憬著問道。
「到時再看吧!」沈俊朗含糊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