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袍男子怔怔的看著如此的蘇青,停止了發針,平靜的站在她的跟前,如此看著她,她卻毫無反應。
一直到片刻之後,她才驚醒過來,看著他,尷尬的笑道:「對不起,師傅。」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如果今天的狀態真的不行,那早點回去吧!凡事要看開一點,明白嗎?」銀袍男子的手輕輕地拍在她的肩上,低低的安慰著。
蘇青哦一聲,就不再說什麼。接過他遞到自己掌心的銀針,手輕輕地觸過他的肌膚,一片冰冷。
然……
那一刻的她,滿腦子都是素靈的話,完全沒有驚覺到什麼。她駕馬歸去,到王府簡單的用了晚膳就入寢。
那一夜夜滄絕沒有回來,她睡得不安穩。
一直到早上與他一起上早朝,被宗元帝留在了乾清殿。蘇青坐在椅子上,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擺弄著銀針。
宗元帝一襲龍袍,慢步而來,坐到她的跟前,先是一聲歎氣,又是一聲歎氣的,蘇青瞧著,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父皇這是什麼事把你給愁了這樣?」
「昨兒個朕在氣頭打了暄兒,頭上都撞出了一個大包。朕不知道要怎麼才好。德妃因為素靈成啞巴這事,情緒不穩定。」宗元帝一面頭疼的說著事,一面求救的看向蘇青。
蘇青扁扁嘴,瞪了瞪他,「每次父皇找皇媳,不為別的。就想著我給你解決難題!」
宗元帝一聲幽幽的歎息,「誰朕的寶貝皇媳是個聰明的女子,不然朕怎麼就想著你,那些個皇媳都記不住名兒。」
「好吧!看在父皇這麼疼皇媳的份上,那麼虞姬就免為其難的幫幫你喏。暄兒那裡,我去哄哄。你別往心裡去,小孩子說話是那樣。至於素靈那件事,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就是不小心吃著了啞藥,身體挺好的。你去瞧瞧德妃吧!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失寵,是一陣很痛苦的事。」蘇青一面把玩著銀針,扎來扎去的說著。
宗元帝一瞧那閃眼的銀針,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麼,走到她的跟前:「你的銀針很是眼熟。」
「大可能是我經常拿來驗屍,父皇瞧得多了吧!」蘇青好奇的笑了笑,同時又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嗯,可能是吧!你去凝鬟宮瞧瞧暄兒吧!昨兒個浣妃哄到了那邊去,過一陣子浣妃要回娘家去瞧瞧。說是顧尚書臥病在榻。」宗元帝一面說著,一面拿起安控告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看起來。
「那皇媳告退。」蘇青有禮的欠身,退後三步,離開了乾清殿,逕直往了凝鬟宮去,離時特意看了看手上的銀針,嘴角噙笑,剎那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
浣碧乘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去到尚書府,相思在一旁絮絮叨叨著,「尚書大人怎麼就突然病了,前陣子不是好好的嗎?」
「好久不回家了,應該回家看看。相思想到什麼,都擱心裡,別拿出來說,明白嗎?」浣碧警惕的看了看相思,提醒道。 這後宮幽深,誰又知曉,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寵妃曾經是一個卑賤的婢女,是一個假小姐。
想著,心裡就是萬千的惆悵,人人都羨慕她在妃位上沉浮,卻不知曉她是伴君如伴虎,無時無刻不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處著任何一件事。
到達尚書府,相思扶著她的手下了馬車,她踩著極碎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內堂,讓相思在大廳候著。
那一襲白袍負手而立,聽著她的腳步聲,冰冷無情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你到底在打什麼計劃!」
浣碧穩穩的坐在小榻上,一手托著茶蓋,一手呂執茶杯,品著上好的碧螺春,那是她以前從來都喝不到的茶。
猶記得父親在臨死之際,最大的願意就是想要喝一口碧螺春,然而他去了,卻仍舊沒有品到這珍茶。
從那時開始,她就愛上了這種茶,他要代替父親品到老,品到膩!茶杯慢慢地拿開唇邊,輕灑在地,默念:父親,好好的品一下,現在阿碧什麼都有了,什麼都能給你了。
夜傲寒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慍怒的聲音響起:「浣碧!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放下茶杯,戴玳瑁護甲的手輕撫平衣角的皺紋處,慢慢地開口:「如果你今天來是找本宮說這些事,那麼我只有一句話,『受恩寵,食君祿,為君憂!』」
夜傲寒被震得全身輕顫,好一個「受恩寵,食君祿,為君憂!」
「你愛上了父皇?」他有些不忍的開口問。
浣碧抬眸,巧笑倩兮,「皇上待本宮好,本宮自然是愛著皇上,自然擔憂著皇上的事。怎麼?六爺現在是要幹什麼?心軟了,想要把拯救出去嗎?」
「你必須離開皇宮!那裡你不應該在呆下去!」夜傲寒一步步靠向她,厲色的說著。
浣碧聳聳肩,「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會離開皇宮,我愛皇上,所以我要一輩子侍候,一直到他終老為止!」
「本王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夜傲寒挑眉,冰冷一笑。
浣碧嘴角輕輕地揚起,淡淡的笑容在唇邊化開來,上前一步,冰涼的唇觸及他的唇,電擊般的酥麻感觸遍他的全身,他整個人一驚,退後數步:「賤人,你……」
「本宮怎麼呢?一個輕微的接觸而已,六爺不用有這麼大的反應。」浣碧轉身,用手絹輕拭著唇畔,若無其事的說著。
夜傲寒的心那一刻,彷彿被她緊緊地握在手心,連跳動都有些困難,她拭唇畔的模樣,闖入眼簾,如針一般紮著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