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雪?」我和孔玥琳都驚訝地叫出聲來。
「怎麼可能!」我叫道,「宇文雪自己策劃了一切?她——」
「不是。」石林海搖著頭,「一開始是宇文雪策劃的,但後來似乎是被別人利用了。」
「什麼?」
「宇文雪揮霍無度,在外面欠了不少債,但是宇文凱似乎比較吝嗇,而且大概也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縱容女兒吧,所以並不肯給她太多,於是她就想了一個辦法——」
「假綁架嗎?」
「是啊,同夥就是王魁,詭計跟之前說過的一樣,他們還為自己想出這麼妙的計劃而沾沾自喜來著。」
「那原來的計劃是?」
「王魁把贖金丟到河邊,一直藏著的宇文雪出來把錢拿走,之後自己現身出來,說被綁匪釋放了,就可以了,如果人質已經獲救,大概警方也未必會一直追查下去,他們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
「猜謎遊戲什麼的——」
「當然也是他們想出來的,不過,」石林海輕輕翻著記事本,「好像只有第一個謎語吧,而且之前的計劃中似乎也並沒有『文凱』的故事。」
「這麼說——」
「對,原本沒有打算嚇唬宇文凱的,所以沒有必要裝成司馬雄的鬼魂什麼的。當然,什麼倒吊的巫女、司馬舊宅之類的,也不在計劃之中,至少王魁毫不知情。」
「所以說,一開始宇文雪設下的圈套,被別人用來對付她了呀,真是作繭自縛——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有什麼問題?」
「原來的計劃中——」我看了一眼葉昭,又看了一眼孔玥琳,「有阿靜嗎?」
「啊——」石林海撓了撓頭,「怎麼說呢,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吧,至少王魁說他不知道,但是我認為如果宇文靜也是計劃的一份子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不過還是親口問她本人比較好——」
一旁孔玥琳的樣子彷彿在說:一定有!
「但即使如此她也跟姐姐一樣最後成為被害者了。」
「可是托大偵探的福,死裡逃生了。」孔玥琳說。
「總之,大體的情況目前就是這樣。」石林海合上了記事本。
「等一下!」我問,「那個密室什麼的,怎麼辦?還是個謎嗎?」
大家都看著我。
「這個……」葉昭說,「就算解不開密室之謎,也可以抓住兇手的吧?」
「為什麼這麼說?」我覺得很奇怪。
「當然了,無論使用了什麼方法,也不過是一個從封閉房間出去的方法,這完全沒有改變這個兇手殺人的本質,也沒有減少本該存在的線索,所以,不予以考慮就可以了,即使想不通也並不會影響破案吧?」
「可是很讓人在意啊,而且,不是有很多小說裡,就算破解了密室之謎,才發現了『可以那樣做的只有他一個啊』什麼的,所以指證了兇手,不是嗎?」
「但那只是小說而已啊,嘉銘,現實中,就算真的破解了密室,也未必能發現『可以那樣做的只有他一個』什麼的吧!」
「好奇怪啊,難道你真的對解開這個謎團不感興趣?」
「感興趣……林海哥你們也不會告訴我更詳細的線索吧?」他微笑著看向石林海和劉美鈴。
「你小子什麼意思?」石林海有點不快,「你是覺得,你能夠解開這個謎團嘍?」
「我總認為,只要條件充足,線索就將指向唯一的答案。」
「但是,我們剛才已經得出結論了吧?三個出口都無法從外面上鎖。」
「這個結論過於早了吧!你的確詳述了正門和窗子不能從外面上鎖的理由,可是對於最可疑的那扇側門——外面還沒有得到真正足夠的線索吧?」
這時,一間病房的門開了,葉昭半睜的雙眼朝門的底部掃了一眼。
「你是什麼意思?——」石林海問。
「那插銷鎖的結構是如何的呢?你並沒有提到。」
「就是普通的垂直插銷啊,有什麼結構?」
「跟這醫院裡的病房門差不多吧?」
「恩……」
「門是向外開的?」
「是啊。」
「插銷孔在地上?」
「沒錯。」
「謎題解開了。」
「你說什麼?」
「這樣——」葉昭睜開了眼睛,「如果在門開著的時候就把插銷放下來,那麼把門推上的時候,插銷不就能夠自動滑入插銷孔了嘛?」
「原來這麼簡單啊!」我拍手大叫。
「等等!」石林海不滿意地撓了撓頭,「差點被你繞進去了,看著挺像的,但實際上,插銷孔是有高出地面一厘米的金屬管的!所以如果直接放下插銷,把門推上,插銷會卡在那裡!」
「你看,」葉昭笑著聳了聳肩,「我就知道沒有這麼簡單,不然你們不會這麼困惑。」
「所以你現在知道門的具體結構了?」
剛才的門被人「彭」地一聲關上了,我腦中突然飛快地掠過一個想法。
「如果把插銷鬆鬆地斜掛在插銷槽上怎麼樣呢?然後像這樣『彭』地一聲關上門,插銷就被震落到孔中了!」
「啊!」葉昭叫著拍起手來,「不錯的想法,嘉銘!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辦法,可是——你有沒有用心讀題啊?」
「什麼?」我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插銷可是『沒有掛鉤的』哦,剛才林海哥說過的!」
「哎呀!」我沮喪地說。
「不過沒有掛鉤的話,是怎麼固定在插銷槽裡的?」孔玥琳問。
「就是尾部卡在裡面的,必須轉一下拔出來才能用來插門,而且一旦拔出來就會直接落下去。」
「就是說——」葉昭瞇起了眼睛,「不然就落入插銷孔中,不然就落在旁邊,被高出地面的一厘米擋住,對吧?」
「沒錯。」
「還有第三種情況!」葉昭睜開眼睛打了個響指。
「什麼?」
「還可以,」葉昭笑著說,「從插銷槽中拔出,停在插銷孔的上方,不落入其中。」
「這怎麼可能!」石林海表示不相信。
「可以的,只要在插銷和插銷孔之間墊一個堅硬的片狀物就可以了!」
大家都驚訝地望著他。
「在關門之前,就將這個片狀物墊在插銷孔之上,然後將門推上,並在門將要關閉時使插銷落在片狀物之上,再關上門,就完成了佈置,之後只需讓片狀物離開,插銷自然會順利地落入孔中。」
「可是,沒有門縫啊,怎麼能讓這個片狀物離開呢?」
「從氣窗?」孔玥琳說。
「那兇手不是還是必須有飛簷走壁的本領嗎?」我說。
「用一根非常非常長的線,一直越過湖,延伸到湖對岸的樹林裡……」她回答道。
「這也太……」我簡直無法想像,這真的可行嗎?那樣長的線,真的能做到嗎?而且,這一切只為了製造一個密室?這個密室對他有什麼意義嗎?
「不需要那麼奇怪的方法,」葉昭說,「只需要一塊冰就可以了。」
「冰?」
「對,冰片,只要等它自己融化,就可以不留痕跡地完成了。」
「這……」
「不過,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你們不妨去做個試驗好了,看看這個方法能否行得通。」
「葉昭果然名不虛傳,」劉美鈴親切地說,「很有意思的想法,我們會考慮的。那麼,時間也很晚了,用不用我們開車送你們回學校?」
「啊,不用了,我們學校離醫院挺近的,我們走回去就可以了。」我說。
「好吧,路上小心,正好還有點問題想問問宇文家的人。」
兩位警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我們之前出來的病房走去。
「真不愧是葉昭,」我說,「竟然這麼快就破解了密室之謎。」
「只是個靈感而已,」葉昭說,「我更關心的是別的問題。」
「別的問題?」
「騙局。」
「騙局?」
「你們知道,在這次的案件中,有多少個騙局在等著我們嗎?」葉昭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們。
我驚訝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多少個騙局?」孔玥琳也奇怪地問。
「我預感,有很多——」葉昭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們走。」
「回學校嗎?」
「嗯,我們也該稍微休息一下了。」
「我還以為你不需要休息了呢。」孔玥琳說。
「喂,」我有點不快地對她說,「今天你為什麼老在說些奇怪的話啊?」
「哪裡奇怪了?是這傢伙自己說自己狀態很好,還要調查什麼的,不是嗎?如今看到某人平安無事,就又覺得需要休息了嗎?」
「大小姐,我發現你今天確實很神經質啊。」葉昭轉過頭來說。
「我——」
正在這時,一件事情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在離我們不遠處的又一扇病房的門開了,一個身穿黑亮的皮夾克的青年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身體健壯,但臉色卻很差,彷彿正經歷著某種痛苦不堪的事件。看見他的臉,我全身上下頓時僵住了。
「啊,是你!綁……」我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並且用盡力氣把後面那個字嚥了下去。
對方也一臉驚訝地望著我們,呆在原地,但當他認清我們之後,蒼白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是你們啊,小伙子們。」
「是你啊。」葉昭也笑了一下。
「這人你們認識?」孔玥琳疑惑地問。
「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孔玥琳講,難道我要告訴她,你面前這位就是那天晚上綁架阿靜的那位綁匪哥哥?
「好久不見,」沒想到,對方首先問候起來,「怎麼又來醫院了?這回是哪位朋友病了?啊!小偵探受傷了?」他望著葉昭身上的繃帶,「這是——」
「是阿靜。」葉昭冷靜地說。
青年略顯驚訝地張了張嘴。
「阿靜?她怎麼了?」
「她被綁架了,還差點被謀殺。」葉昭的目光冷冷地盯著面前的這個人,而這個人,正是一個曾經試圖綁架阿靜,還把刀子架在阿靜脖子上的人。
「這……還真是……難以置信呢。」
「沒什麼奇怪的吧,父親那樣有錢,難免女兒會被壞人盯上。」
「也是呢。」青年苦笑了一下,「那麼阿靜,她人現在怎麼樣了?」
「沒有生命危險了。」
「那就好。」
「不知道她有沒有見到綁匪的面目,如果她看到了的話,說不定醒來以後就可以破案了。」
「是嘛,這麼說綁匪還沒有落網。」
「是啊,很神秘的綁匪呢。」
「希望他早日被抓住呢。」
「對了,林鶯姐姐……她怎麼樣了?」
「啊,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好轉,可能……還有可能惡化吧。」說著,他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傷感。
「手術呢?」
「如果能做就好了,不過錢的問題,還是……」
「阿靜……難道沒有?」
「沒有,」他的臉頰不自然地動了一下,「原本就不該指望天上掉什麼餡餅吧?別人無故施捨給不熟悉的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有時候——越是有錢人就越對別人吝嗇,不是嗎?」
「啊,是這樣,那真是太遺憾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不知道你放不方便回答我。」
「是什麼?」
「那天晚上——」葉昭半睜的雙眼緊盯著對方的臉,「你應該不是臨時決定的吧?」
居然在這裡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不知情的人應該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吧。
「那種事當然不可能臨時決定,我提前就知道——」
「就知道她當晚會來對不對?」
「……」他嚥了一下口水,「是。」
「那麼,我能否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她當晚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這很重要嗎?另外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種奇怪的問題?」
「很重要,我相信,這件事關係到人的生死。」
「你過來。」青年下定了決心似的,對葉昭說,隨後,葉昭走上前去,對方朝他耳語了幾句。我看見他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
「好的,謝謝你。」葉昭握了握他的手,「希望林鶯姐姐早日康復。」
「他是誰?你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最後對你說了什麼?」
路上,孔大小姐一直在鍥而不捨地追問著葉昭,但葉昭並不回答。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都不說話?」已經回到學校時,孔玥琳問他。
「我累了,不想說話。」葉昭終於懶洋洋地說。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現在不能回答你的問題,當我覺得可以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全部內容的。」
「這次的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就不能透露一點嗎?」
「騙局。」
「什麼?」
「我的身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騙局和謊言,它們交織在一起,就是這一次事件的全貌。」
「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不完全,還有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你已經知道了大部分,是嗎?」
「可以這麼說。」
「那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拆穿騙局和謊言是殘酷的,尤其是當你不知道騙局和謊言背後的真相的時候。比如——我想我不會來拆穿某人製造的那場騙局——」他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孔玥琳的眼睛。
「你——」孔玥琳氣得說不出話來。
「女生宿舍樓已經到了,我想我們不必再送您上樓了吧,尊敬的大小姐?」說著,葉昭伸出一隻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