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雙修閣。
冰床上的少年緊閉著雙眼,唇角如同凋零的花瓣,沒有絲毫血色。他已經昏迷了許久。
突然——
冷夜汐猛地坐起身來,「展顏!」他下意識地脫口喊了一句。
詭神醫背對著他,輕輕笑了一下,有無奈,也有憐惜。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倒好,一醒來就關心別人。
「自己都成這副鬼樣子了,還有心思喊別人。」詭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
冷夜汐這才清醒了一些,只看到了詭。
「她呢?她怎麼樣了?」他的額角全都是虛汗。蒼白的唇瓣宛若凋零的薔薇,毫無血色。
詭輕輕哼了一聲,將手中的藥草碾個粉碎。
「只是偶爾會吐血昏迷而已,控制好情緒便沒有什麼大礙。」詭淡淡地說道。
「會吐血昏迷還叫沒有大礙?!」冷夜汐瞪大眼睛吼道。
「呵!你這臭小子!你動不動就吐血的毛病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你說,有什麼大礙?!」
「你……她怎麼能一樣!」
「如何不一樣?你也吐血,她也吐血。你是人,她也是人。她沒有你以為的那麼脆弱。」詭冷聲說道。
那麼狠毒的女子,能弱到哪裡去!
冷夜汐盯著詭,聲音帶著質問,「我記得我在半昏迷的時候聽到你說,你會救她。為什麼她沒有痊癒?!」
「我是說過要救她,但是,本神醫不死不救,她不過吐吐血而已,還不必我救她。」他本來有些生氣,但又有些不忍心對冷夜汐說狠話,又淡淡加了一句道:「放心吧,上官謹楓那小子已經去西域替她找冷蠱蟲了。她死不了。」
冷夜汐的臉色越發蒼白,「你是在與我開玩笑嗎?冷蠱蟲……那是只有南王才有的毒蟲!上官謹楓他憑什麼冒險去要拿東西!」
「他願用自己的血肉,用世間僅有的一份幻漠神沙去救她。區區冷蠱蟲算得了什麼。他憑什麼我的確不知道,但你又憑什麼?」詭這樣說著,唇角浮現出薄薄的冷笑。
冷夜汐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許久,他壓低聲音道:「你一定還有其他法子叫她痊癒對不對?」
「我是有其他法子,但你憑什麼與我講條件?」詭挑了挑眉,不屑地看了他一副病態的模樣。
「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做!」冷夜汐的眼底帶著倨傲,也帶著一絲請求。
他是從來都不向人低頭的人,可是,他已經為了那臭丫頭向他低頭了多少次了?
那一次,他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死都不肯求他。
他對那臭丫頭,比對自己好太多了!
哪天他能對自己好一些,也不必活得這麼痛苦了!
「你能為我做什麼?」詭冷冷嘲笑了一聲,「你現在怕是連櫻花都掃不動了!」他說著,將旁邊的一本醫術扔給了他。
他立刻接住了。
詭淡淡地說道:「兩個時辰內,若不能把這醫書給本神醫背熟了,救留在雙修閣掃一輩子的櫻花吧!」
說著,他拂袖而去。
門砰地一聲關緊了。
冷夜汐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醫書,指關節一點點泛白。
咳咳咳!
他咳嗽起來,胡亂翻著醫書,心情越來越亂。
啪!
他將醫書扔在了地上,跌跌撞撞地下床去。
夕顏突然躍進窗台,將那本醫書咬在嘴裡,在他身邊打轉。
「夕顏,你讓開!」他冷冷地說道:「我要去找……找她!」
夕顏著急地圍在他身邊,突然將醫書扔在地上,不住地咬著他的衣角。
「夕顏!」他生氣地皺了皺眉,額頭青筋暴跳!
夕顏頓了一頓,有些委屈地放開他的衣角,但它又立刻咬著醫書跟著他。
他終於低下頭去,猛地——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驚異。
那醫書翻開的那一頁寫著兩樣東西:麋鹿額頂鹿角和七色水。
鹿角在北方的山澗。
七色水在南方的深潭。
是治療吐血昏迷的方子?
剛好!這雙修閣就在深潭的附近,他可真夠幸運的!
他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夕顏的頭,不顧身體地疼痛朝著最南方的深潭走去。
夕顏留在原地,偷看了詭神醫一眼,見他站在角落,連忙朝他奔去。詭俯下身在它嘴裡塞了一口糖果,眼底漾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緊跟著緩緩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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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他說,就在附近,他也還是走了整整一日。
第二天清晨,冷夜汐終於走到了深潭。
七色之水。
那飛流而下的瀑布分為八個階級,每個階級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如同一座虹橋,在光線的照耀下,美得不可思議。
可是,偏偏,醫書裡要的七色水卻非要夾雜中階級之間的混合色。紅與橙的交叉色,橙與黃的交叉色……
兩色融合的地方本來很小,幾乎無法分辨出是否融合,書上又要求沒有偏色,沒有技巧根本無法取到七種顏色。
冷夜汐在那深潭之間,從早到晚,又從晚到早,不知接了多少次水,也不記得究竟還要接多少次。
他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眼睛也因為長久的視物而變得模糊不清,可是,他還是未能收集七種顏色的水。
他的雙腿已經被泡腫了,蒼白脫皮,沒有血色。
他的白衣已經濕透,被白日的陽光曬乾,又在夜深之後潮濕一整夜。
沒有用!
不管怎麼努力也沒有用!
上一次,他沒有辦法為她拿到幻漠神沙,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拿不到七色水。無法為她做一點事情的話,他會覺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水花飛濺在他的身上,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臭小子乖徒弟,難得你那麼有孝心,專門來這裡為我收集七色水?」旁邊的大岩石上,萬年古松茂密的樹葉迎風而立。坐在粗壯的樹枝之上的男子美得驚心動魄,他勾了勾唇角,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一手抱著夕顏,淡漠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