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一直都想要接近的人,可是他們從來都很遠很遠。
有那麼一刻,曾經有那麼一刻,她想要接近他,卻被他推開了。
所以,後來他怎樣悔恨都沒有用。她不會再為他做什麼。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忍不住接近她。
守護她。
用盡他全部的生命。
也許只有短暫的幾年,也許下一秒就會忽而死去,可還是忍不住,去守護她。
又為了那個人哭了。
看著她為另一個人,那感覺,比自己哭還要更難過。
他一點點地朝著她走去。
走去……
展顏……
展顏……
會不會有那麼一刻,你的夢裡也曾經有我。
展顏……
展顏……
為什麼,再也沒有見過你展顏。
只見到你的淚,落了一地傷悲。
該怎麼做才不會後悔。
才不會……
後悔。
他忽而想起詭神醫那一味後悔藥——
想見則見,想愛便愛!
如果他是那麼灑脫的人就好了。
他從來都不是那麼灑脫的人。
他只知道隱藏自己的熾熱,用最冰冷的姿態展現給別人。
因為他知道,他從來都不是那麼灑脫的人。
他走到床邊,緩緩坐下,輕柔地將她抱住,讓她的脊背靠在自己的懷裡。
他的心口很暖。
很暖……
心跳很快。
很快……
她彷彿感覺到安全,居然漸漸地不再低泣。
他修長的手指掠過她的臉龐,輕輕擦乾她的淚水。
想要說的話,太多了,但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展顏,你跟我走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她卻好像聽見了。
「汐……」
他的身體忽而僵硬……
她在夢裡,叫著的名字……
「冷夜汐……」
是他嗎?
是他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的淚水又開始流下來,好像只有在睡夢中,才可以釋放自己。
很多的遺憾,沒有辦法說出口。
很多的對不起,沒有辦法告訴給那個人。
只有在夢裡,不斷地回憶,不斷被折磨。
他的唇角浮現出淺淺的笑,那是那麼美麗的笑容,彷彿整個世界都會為他容華顛倒。
那是那冰冷而倨傲的少年。
那是一直躲在暗處,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絲毫眷戀的少年。
他一直都獨來獨往。
可是,他為了她,笑了。
有多少個夜晚,他回憶起當天,都忍不住覺得心痛。當時的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為什麼幸福,從來都那麼短暫。
很久……
很久很久,他用再微弱不過的聲音對她說:「都,原諒你……」
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話語嗎?
為什麼那睡夢中的少女不再眉頭緊鎖,而是安心睡去。
她眼角的晶瑩比珍珠還要美麗。
他將旁邊的飯菜端起,想要餵給她吃。可她卻緊咬著牙關,只顧自己睡著。
「展顏。」他輕聲呢喃著她的名字,一聲歎息。
噬心粉。
居然有人對她下這種毒!
這種毒啊……解藥太難求。
差不多就是要讓她死啊。
可是,他不會就這樣放任不管的。
就是再難找到解藥,他也一定會幫她找到!
因為,她也曾經為了他,為她尋找矜血蓮。為他做的事情,以前,從沒有為他做過……
是這樣,就心動了嗎?
「我會救你。」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從錦囊裡取出一包藥粉,為了這包藥粉,他可又要多掃好幾個月的櫻花了。
倒了白開水。
將藥粉與白開水攪拌好。
送進她的口中,可她遲遲不肯下嚥,藥水又從她口中流了出來。
「苦……」她又開始皺眉。
這種時候還只顧著做夢,卻還在夢中喊苦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沒有辦法。
他的俊唇貼著藥碗,抿了一口,一隻手輕輕捏著她的唇,終於吻住了她的唇。
藥灌進她的口中,她被苦得掙扎起來。可他還是死死吻住,一點點地將藥水灌進她的喉嚨。
「要全部喝掉,展顏。」
是誰的聲音,那麼溫柔……
彷彿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汐……冷夜汐……」
「嗯,我在……乖,喝藥。」他說著,又重複之前的動作。
她柔軟的唇,有一刻,他想要狠狠吻住,將她吞沒,可卻依舊只是淺嘗輒止。
他的溫暖。
好溫暖……
彷彿可以療傷。
「你……不怪我嗎?不怪我……」
「嗯,不怪你。」
「為什麼,你要對我那麼好呢……」
「因為,你是傻瓜啊。」他輕輕笑了一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
明知道都只是她的囈語,他卻還是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的夢中有他,這樣就夠了。
明明是囈語,他也還是忍不住當做她在和自己對話,忍不住想要回答。
也許,如果她真的清醒著,他反而什麼都做不了吧。
這藥只能緩解毒性。
而真正的解藥……
他想著,又將她抱緊了一些。
是誰那麼狠心,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烈,你若保護不了她,我便會帶她走。他在心裡這麼說道。
是汐也沒有關係的。
現在只有汐才可以聽她哭,聽她哭的稀里嘩啦,借肩膀給她了嗎?
是汐啊……
是那個冰冷的少年……
「汐……你在夢裡……好溫柔……如果你一直這樣溫柔……該有多好。」
他的心口忽而擰緊。用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回問,「你,喜歡我溫柔嗎?」
她許久都沒有回答。
他輕輕自嘲起來。
他果然是瘋了。
可是,很久,她說:「嗯……喜歡……好溫柔的汐……」
他冰冷的心被她一點點侵佔,可她卻絲毫沒有覺察。他的熾熱,只為她,她卻永不會知道。
可是,就算這樣也好……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那麼,以後我只對你溫柔,這樣好不好?」
她不知道。
那一刻,他究竟許下了怎樣的誓言。
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他了一個字。
那個字許了他的一生。
那個字,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