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你怎麼樣?你臉色好難看呢。」她下意識地反手扶住他,仰著小腦袋擔心地瞅他,「很痛對不對?」
他用力搖搖頭,勉強衝她笑了笑,雙臂一緊,把她摟得更深,「我控制不了自己對你的想念,一點都控制不了。就就算痛徹心扉,也也必須得想……」
傻男人,這個傻子。
沁兒在心中不住歎氣,這腔深愛,怕是一輩子都回報不了,注定要辜負的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傻,這麼傻的呢,這無論受多少傷都想靠近的自虐舉措,讓人心裡疼得發慌。
她伸手撫撫他清瘦的小臉,對上他投來的眸光,心裡一動,很愧疚地壓下小腦袋,「對不起。」
「笨蛋,笨蛋。」他抬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說什麼對不起,不要聽。」
「阿璇,你你,要是能把我用力放下,就就不必受那麼多苦了。」她結結巴巴可憐兮兮地叫道。
「要放下早放下了,何必還要等到今時今日。」他好笑地瞅了她一眼,伸指在她玉白的額角上輕輕一敲,「真笨。」
「可是可是……我,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我……」說著愈發愧疚地垂下小腦袋,就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一般,情緒很壓抑,臉色臭臭的。
「笨蛋!」他用力敲了她一記。
後者輕輕哀嚎一聲,抬手捧住小腦袋,忿忿睨了他一眼,「很痛啊。」
「我又沒要求你做什麼回報。你不必對我心懷愧疚,知不知?」
「可是可是阿璇這麼做,我我更加不好受。」她低落地垂下小臉,吶吶說道,「從小到大,阿璇一直站在我身邊,無條件支持我,雖然,雖然你一直滿可惡的,老喜歡猜測我的心事,還老給你猜中,但是,但是不得不說你幫了我很多很多。」
楚璇哭笑不得地瞪著她,「我猜到你心事好像還是我錯了?」
「當然啦!」她沒好氣地仰頭看了他一眼,「誰都不希望自己像張白紙一樣呈現在別人面前,我也不例外啊。」
說完,伸手用力扯了扯他垂在腰側的長絲,「我我辜負你你不恨我嘛?你你這樣喜歡我,而我,而我不能給你半點回應,你為什麼還要愛著我,你這樣讓我心裡愈發難受。」
「那就永遠記著我對你的好,其他,我別無所求。」他伸指撥動她細軟的髮絲,俯首在她玉白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緊張地伸手推他,「你你你,是不是很痛?我去找大夫來給你看看。」
「傻子,這大夫要是能治早把我治好了。」他拉著她的小手來到榻前坐下,神色透著倦意,似乎十分疲憊。
他從床頭摸過一隻錦盒塞到她手裡,「這個給你,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還沒到呢!!」她瞪著他,心裡驀地一緊。
「是啊,還沒到呢。」他重複了一遍,沒再搭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要。」她慌亂地把東西塞回他手裡,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到了那天再給我!」
「唔,遇到你就先給你吧,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京呢。錯過不就不好了麼。」他笑著伸手撫撫她的小腦袋,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無比的劇痛,眼色淡淡的。
「我就是不要!」她用力將盒子塞到他手裡,嘟嚷著叫,「還有好兩個月呢,你等我生日那天親手交給我。現在我不收、不收不收,你拿回去。」
「怎麼這麼煩人的呢。」他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五指繞過她的指尖,「好了好了,那就等生日那天再給你。」
「嗯!」沁兒用力點了點腦袋。
「還是別了,我怕我到時候忙著忙著忘記了。」
「你沒一年忘記的!!」
「唔,我沒一年忘記的。」他又重複了一遍,漂亮的眸子瞅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拖到身側,「也許這次湊巧就忘記了呢?乖了,過來一點。」
他瞇著眸,伸手觸碰到她柔軟的小手,將她拖到身側,摸索著錦盒翻開,從中取出一支閃耀著月白色純淨流光的金絲香木嵌珠花。
「好漂亮。」沁兒聲音一哽,抬手撫它,有些愛不釋手。
「我幫你戴上。」他笑吟吟地伸手,手腕抬了抬又沉了下去,似乎渾身提不起力氣,眼裡透出幾分微慍惱怒,像是恨極自己的無力,千方百計想抬起給她簪上。
「不用了,我我自己戴。」她抿了抿唇,一把抓住他的手,忙忙地給他塞進薄被中,眼裡閃過一絲水汽,強忍著,心疼地摸摸他的臉,「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沁兒。」他手指繞過她軟軟的小手緊緊抓住,眼睛水水地瞅了她一下,很是孩子氣。
她重新坐到他身邊,抬手摸摸他冷汗直冒的額角,「你這又是何苦呢?」
明知她這毒藥沾不得,偏偏猶如飛蛾撲火。
她歎了口氣,伸手拔下腦袋上一支玉簪,將那珠花插了進去,微微衝他一笑,「好看不?」
他眼睛忽而一亮,用力點點腦袋,「好看。」
她伸手給他掖好被角,「休息吧。」
「沁兒你不走吧……」
「嗯,沁兒明兒個再來看王爺。」攏了攏身上有些單薄的衣衫,回頭深深望了他一眼,見他很是疲倦地合上雙目,淡淡地偏頭睡過去了,那模樣,那模樣真像是……
心裡狠狠一抽,沁兒用力搖了搖腦袋,不會的,他會好好的!一把掀起大帳幕簾,沁兒鑽了出去。
傅清月、暗辰暗影夜影等人都在外面,見她出來,忙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王爺情況如何?」
「不太好。」
傅清月皺了皺眉,「是啊,不太好,肯定是不好的。這毒蠱一旦催動發作,會一步步侵蝕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直到直到……」
「直到什麼?」夜影揪住他急問。
「直到死!」
沁兒伸手狠狠推了傅清月一把,用力吼道,「不會!他不會死!我才不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去死呢!想都不要想!」
「沁兒……」轉眼見她像個小火車頭似的往左面營帳衝去,清月無奈地歎了口氣。
沁兒小姑娘怒沖沖地跑回自己的營帳,彭一聲倒在軟榻上,圓睜著一對杏眼,盯著上方。
「什麼人?」帳外忽起一陣騷亂。
黑糊糊的一隊士兵從她營帳外快步而過,那身影折射在帳子上,拉得長長的。
沁兒翻身坐起,稍稍一偏頭,躲過一支疾射而入的袖箭。
眸光倏然一冷。
又是袖箭?
她本以為那袖箭字條是三公主找人送來的,原來是另有其人呢。
要想救人,出營往東三十里,百里亭見。
沁兒伸手一握拳,緊緊將字條捏在手心。
管你是人是鬼,只要有一線生機,她決不能放棄。
心念一轉,便迅速起身,霍地背起她的背囊,套上一件外衫,趁著濃濃夜色便向百里亭疾走。
夜,愈發濃郁。
像一隻蟄伏的虎,張開大口,靜靜佇立在她眼前。
飛速狂奔,瞬移再瞬移,氣喘吁吁地停在百里亭外,隔著黑魆魆的樹木望過去,隱約聽到一陣悅耳的琴聲隨風飛揚。
沁兒放慢腳步,輕輕走過去,離著亭子愈來愈近了,幾乎可見幾道身影。
樹木草叢間突然撲出數道身影,那手便要搭上沁兒脈門之際,眼前人影一花,沁兒憑空消失了。
幾個緊身黑服男子倏然一驚,再轉眼望去時,大駭。
那嬌俏玲瓏的身影已然在百里亭內浮現。
鬼魅般的未曾出聲,玉立在一道頎長的背影之後,沁兒瞇了瞇眸,一臉冷意地說道,「原來是你。」
一襲銀絲繪製的純黑,金線般美麗的流絲,在淡淡的月光下,平鋪而瀉,攏著一層超凡脫俗的貴氣,背影美得逼人。
他轉過身來,眼睛裡含著一絲笑意,「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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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城,不愧是大元之都。
與楚京的豪邁大氣、壯觀宏偉不同,這南方之都,帶著一抹朦朧的秀麗,街道、景設,都極為精緻,小徑通幽,長街錯綜複雜,不似楚京城的橫平豎直,大道通天,它這裡更多的是情趣,是一份怡然。
夙郁攻城而入,只是以殘酷手段滅了大元皇族,殺得一個不留。
除此之外,倒絲毫沒有為難平民百姓,軍令如山、軍紀嚴明,夙特丹大軍所過之處,都沒怎麼擾民,所以這沁城,繁華依然,治安也不錯。
夙郁霸佔了一整個精美繁華的大元皇宮,將這皇宮改成他的行宮,極盡奢侈的很。
日近午時。
沁兒晃動著手腳上縛住的鎖鏈,在寢殿裡拖拖拉拉地行走著。
自從昨晚被抓回來到現在,只是一直被他鎖在這寢殿裡,也沒來找她麻煩,不曉得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若是他發覺這條很粗的鏈子壓根兒就鎖不住她,不曉得會做何感想。
跟他回來,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腳步聲輕啟,聽到聲音回轉頭去的沁兒,猛然對上一雙深紅的充滿怒意的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