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盧老三這樣毒癮已經深入骨髓的人來說,一旦毒癮發作又沒有毒品供應的話,能夠痛痛快快的死去恐怕就是最好的結局了。這也是為什麼有的吸毒上癮的人毒癮發作時不惜自殘自己身體的原因,那種痛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可惜,現在盧老三連自殺都成了一種奢望。
這樣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已經保持了十多分鐘,汗水早就匯聚成了小溪一般,眼裡,慢慢的變成了灰白的顏色,莫大的痛苦,已經快要讓他徹底崩潰了。
「自己快要死了吧!」
真的面臨死亡時,盧老三才發現原本無比恐懼的死亡現在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可怕了,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比過去所有時光都要來得平靜。心底閃過女兒可愛的樣子,強烈的悔恨充塞在他的心中,隨後,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盧老三漸漸的睜開了眼睛,只覺得身子暖洋洋的極為舒服,忍不住舒了口氣:活著真好。
接著,張震洋溢知不知明笑容的俊臉出現在盧老三的視線之中,讓他的愜意瞬間消散無蹤。
剛才恐怖的感受像是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盧老三不禁打了個寒戰,像極了一隻在大灰狼面前瑟瑟發抖的柔弱哦不是瘦弱的兔子。
「好了,別在地上裝死,在我手裡,我不同意,你想死都難或者說你還想要享受一下剛才的待遇。」
伸出腳,輕輕的踢了踢在地上裝死的盧老三,張震臉上笑意更濃,略帶戲謔的說道。
躺在地上裝死的盧老三一個激靈,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滿臉驚恐的看著張震。
「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說說吧,你的過去。」
對於盧老三,張震心裡是十分不屑的,只是為了可愛的盧雪,張震只好勉強自己一下。
盧老三一愣:「說我的過去?」
心裡暗暗想道:這小子不會是傻了吧。要不是剛才的經歷太過恐怖,盧老三說不定會大聲的譏笑起張震來。
即使這樣,盧老三看向張震的眼光也帶上了一些拙劣的隱藏著的蔑視。
正想隨意說點什麼打發了張震時,張震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光,頓時,盧老三整個人都被吸引住了一般,直勾勾的盯著張震的眼鏡看去,眼神變得渾濁不堪,看起來就跟被催眠了似的。
「說說吧,你的過去。」
張震再次重複道,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語氣中充滿了一種奇異的魅惑力。
「說說我自己?」盧老三無意識的重複了一下張震的話,像是突然呆滯了似的。
「對,說說。」張震語速仍然很緩慢。
「嗚嗚嗚……」等了一會兒,盧老三突然蹲在地上,像小孩子一般大哭起來,豆大的眼珠子不斷的從他眼中滑落下來。
「我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覺得我無能,我無恥,連自己的女兒母親都照顧不了,甚至連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都留不住,但是,只要是個人,誰願意這樣,你以為我願意像個垃圾一般的或者嗎。」
抽噎著,盧老三抱怨似的開始發洩起自己心中的委屈。
「是,我承認,我好賭,我懶,好吃懶做,但是我根本沒想過吸毒,都是他們,都是他們逼我的啊!我試過很多次戒毒,但都戒不掉,我盧老三是沒出息,人又軟弱,每次堅持不了幾天又重新吸毒。但這能怪我嗎,你們嘗過每次毒癮發作時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嗎?」
像是終於有了發洩的機會,盧老三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提防,開始大聲傾訴起自己的委屈來。
「有機會,我盧老三也希望能讓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但是毒品是能輕鬆消費的嗎,我東羅西湊,變賣家財也不過是買些最劣等的貨色而已,現在,女人走了,朋友都嫌棄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希望,說我是爛泥扶不上牆,但今天這一切都是被你們害的,我是無辜的,我沒錯,為什麼老天這樣對我,我沒錯啊,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才是兇手。」
盧老三越說越癲狂,到最後,幾乎是朝著張震吼叫一般,尖厲的聲音驚動了草坪上的人,驚奇的目光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小雪他們祖孫是苦,但是苦的過我嗎,沒有毒品,可能我盧老三明天就死在路邊也說不定,都怪他媽不要她們,這怪得了我嗎?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我沒錯,我沒錯,錯的是你們,是這世道,是老天……」
盧老三越說越激動,根本不管四周射過來的各種怪異目光,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外面走去,也不再問張震錢的事情了。
靜靜的看著盧老三離去的背影,張震也不去阻止,心中悶得厲害,突然想起一句俗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卷,靜靜的抽完後,張震才略顯惆悵的轉身朝病房走去。
推開房門,竟意外的看到了端坐在病床邊的胡曉玲。
穿了一身警服的胡曉玲更顯得英姿颯爽,看到張震進來,一下子站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銬對著張震說道:
「張震,你因為涉嫌搶劫,現在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