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雷米斯一句話,使得所有人都陷入了僵化行態,大廳瞬時進入一片寂靜當中,誰也不敢動一下,就怕不小心弄出的動靜破壞了這份臨時的平靜後自己成為了那個代罪的羔羊。
誰也不知道,這麼奇特的發展會走向何方。
瑟雷米斯冷冷的睥睨著眾人,他那雙盛滿冰霜的眼眸似有若無的朝我們這邊轉了一圈之後,淡淡的開口道:「宴會開始。」
語音一落,陷入死寂的大廳頓時又進入了喧鬧的狀態,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眾亡靈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上菜的上菜,上酒的上酒,一盤盤精美的玉器盛著生鮮的血肉、內臟,來來回回的穿梭在上上下下的平台之間。
牛頭雷姆經過瑟雷米斯這一頓,也不好再扯著問題發作,畢竟先出言不遜的人是他,瑟雷米斯能這麼說證明他是一直在暗處看著的,所以他也只能作罷了。只是,那個女亡靈……雷姆怨氣稍平後望向了艾裡亞王子的身後,陷入了沉思。他與亡靈族相交多年,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低級亡靈竟敢在王宗貴族面前大聲說話的,而那個女亡靈竟然無視站她身後的小王子挺身而出與他對峙,更甚者還敢站在瑟雷米斯身前朝他怒罵,最誇張的是,發生這一切之後她竟然還安然無恙,沒有輪為這玉盤中的一碟小菜……這與往日的亡靈風格太不相符了,她究竟是誰?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師侍從嗎?
牛頭怪投過來的目光太過瘆人,我不由的扯了扯艾裡亞的衣袖:「那老牛在看什麼?我不怕露餡了吧?」
艾裡亞緊蹙眉頭,望了望牛頭,又望了望瑟雷米斯,低吟了一會兒後沉聲說道:「姐姐,老牛怪看不出來,不用擔心,我怕的是哥哥……」
「什麼?你哥哥看出來了?」這一嚇可不輕,我腳底一軟,光的一聲打翻了桌邊的酒壺,引來數道不悅的目光。我裝著低頭整理,實際趁機拍了拍發軟的腳底:「艾裡亞,從哪裡出去最快?」
艾裡亞見我慌了神,立刻說道:「姐姐,不要怕,我不會讓哥哥把你砍成碎塊供各個大臣食用的……」
什麼,還要把我分屍了吞食?望著艾裡亞玉盤子裡的還流著鮮血的生肉,我發現我不止腳底打顫,連頭也要暈了。
「姐姐,姐姐……」艾裡亞見我越來越虛,趕緊說道:「哥哥若發現了他會馬上就殺了你,他現在還沒有動作證明他最多只是懷疑,他還不會對你動手……」
艾裡亞蹩腳的安慰讓我越聽越顫,被瑟雷米斯懷疑和被他發現有什麼區別?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艾裡亞,我不跟你去灰谷了,趕快送我出去。」這傢伙一點也不可靠,此刻我恨死自己的衝動了,真是後悔莫及。
艾裡亞動了動嘴巴,滿面遺憾的應道:「哦……」
兩人正打算偷偷退出大廳,突然從中央的平台上傳來一陣喧嘩,宴席正式開始了。
只見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亡靈圍著面紗裹著長裙輕輕裊裊的舞到平台中間,擺好隊形後便開始翩翩起舞。這些亡靈高矮胖瘦不齊,皆全被面紗長裙包得嚴實,乍看之下還真分不出是人是鬼。只是她們雖舞得用心,卻仍是東倒西歪毫無美感,某只的動作稍大一點便露出裡面的一根骷髏腿骨兼粘巴在上面的腐肉。還有某只,一不小心用力過大,光的一聲便從舞台中央飛出一個硬物,待一旁的亡靈侍從拾起後一看,竟然是舞台上正在跳舞的某只頭顱。
舞台上的某只舞者少了一顆頭顱也渾然不覺,依舊興高采烈的繼續舞蹈,只是原來便高低不平的隊形此時看便像缺了一大口子的坑,更不平齊了。
領舞的某只體形稍胖些,舞到末時興奮的一撩面紗,露出她本來的面貌對著上座的瑟雷米斯羞赧的一笑。
那某只怎麼好像有些臉熟?我再仔細的望了望,發現竟然是珊妮!
此時的珊妮換下了她那一身污垢的紅裙,穿上了繡珠鑲邊的長紗裙,襯得略胖的體形豐腴有餘,曲線畢露。最神奇的是她那一身長滿蛆蟲的皮膚竟然變得平滑細嫩,簡直就猶如一個韻味十足人類女子。
她是吃了什麼仙丹至使靈力大增了還是用了什麼特效護膚品,抑或也是喝了變形藥劑?
正疑惑珊妮為何能在短時間內有如此的變化,突然間從舞台中央毫無預警的又飛出一物,那飛物飛去的方向竟是我們這處!
艾裡亞的反應幾乎是同時的,他一躍而起抽出腰間的匕首迅速揮去,鏘的一聲將飛物擊得粉碎。一連串的動作使得又急又狠,毫不遲疑,完全顯露出亡靈盜賊在零點零一秒間的強大殺傷力。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發生的一剎那,我只覺得面頰處掠過一陣急風,下意識裡反手一擋,噗的一聲,一顆微小的碎片深插入我的掌心,立時泌出幾絲鮮紅的血絲。
那幾絲鮮血因為碎片的衝力而飄散至空中,帶著淡淡的香氣瀰漫開來,我還來不及發出痛呼的聲音,便聽到一邊的亡靈開始沸騰起來:「人氣,有人氣,好像的人氣!」
大廳像平靜的湖水突然被投入一塊巨石,瞬間掀起陣陣浪潮:「啊,我聞到鮮血的味道,這裡有活人的氣息,有活人!」
糟了,煉金師的藥劑只是改變了我的樣貌,劃開這層亡靈的外表裡面仍是活人的皮肉,這道小傷等於是洩露了我隱藏起來的氣息。
怎麼辦?我緊抿雙唇慌亂的看著艾裡亞。艾裡亞望著我明顯也很害怕,他一緊張,抓起桌上糊糊的一團不明物叭的一聲抹到我受傷的掌心,低聲說道:「姐姐,忍著點。」
那糊糊的東西一入掌心,立時傳來一陣又痛又澀的麻癢感,我強忍著不發一語,甩甩手若無其事的立在原位,但是看到越來越沸騰的亡靈群心底忍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哆嗦。怎麼辦,現在還有機會出去嗎?
心神恍惚間不經意的一抬頭,竟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冰眸。
瑟雷米斯!
瑟雷米斯不帶感情的黑眸只在我身上稍稍停頓了下,便轉向了別處,他站在最高的平台上俯瞰眾靈,似萬年冰窟裡傳來的聲音說道:「安靜!關閉幽暗城所有進入口,找出隱入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