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後的提瑞斯法林地顯得更是陰沉壓抑,沉得就像是劃不開的惡夢。那些婆娑的樹影張牙舞爪的伸展著,連成一片,從眼角望去就彷彿是一個個張著血盤大口的猙獰魔鬼,隨時都會衝上來噬咬你一口。
我與萊卡共乘一騎,所以我可以騰出眼睛來東張西望。
我們在沿著一條小路奔走,路的盡頭便是血色修道院了。這時我才發現,頭頂上的蝙蝠越來越多,偶爾有一兩隻飛近身邊時,總會自動掉在地上抽搐著身亡。
我們騎了一會兒,便發現前方有個小十字路口,路口那裡似乎站著幾個人。
萊卡和曼吉斯一言不發,迅速衝了過去,那幾個人就像是交通警察看到違章的司機一般,立刻跟在我們身後追趕著。我定晴一看,赫然發現那些人居然都是些腐爛掉的行屍走肉。大多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的,眼珠子都沒有了,身上衣襤破爛,連皮膚都是死灰般的顏色,就像腐爛霉斑的牆壁一樣,一塊塊的往外翻掉著碎肉。即使如此,它們仍然像是嗅到了魚腥味的貓一樣,搖搖擺擺的跟在身後,而且速度很快,比一般的健全人全速奔跑的速度還要快。
如果是我自己騎著馬,恐怕我就要被它們嚇掉下馬了。
萊卡對它們視而不見,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一揮手,跟著最近的那只殭屍就發出一聲慘叫滾在了地上。
「這就是亡靈嗎?」甩開那幾隻殭屍之後我問道。
「嗯,這就是亡靈族的。不過這幾隻只是低級的殭屍而已,真正厲害的亡靈通常都是隱秘不見的。」曼吉斯回應道。
「笨女人,見到這些亡靈要記得離遠一點,它們身上都帶有瘟疫。」萊卡私底下叫我穎,不知道為什麼在別人面前就喜歡叫我笨女人。
亡靈雖然與部落的其它種族結盟,但是的由於它們的善變多疑,部落的大多數活動都很少會叫上亡靈族,因此對於聯盟來說,亡靈就顯得更加神秘。基本上這個被稱為被遺忘者的亡靈,大家的認識就只限於身上帶有瘟疫的這些殭屍。
再往前走一會兒,路上的風景變得更加恐怖。那些行屍走肉一般的殭屍居然像湧出來買菜的市民一樣,成群結隊的擠滿了小路。
艾米娜遠遠的定立在一邊等待著我們,接下去的路她也不敢單獨行動了。
我正想問這麼多亡靈我們也要衝過去嗎?萊卡驀的拉緊韁繩,與曼吉斯一道在艾米娜的身邊停下,然後示意我不要出聲。
眾人皆警惕的望著那群亡靈,神情嚴肅。我也按捺下自己的好奇,靜靜的等待著。
奇怪的是那些亡靈居然絲毫察覺不到我們站在一邊,沸沸揚揚的喧鬧了一陣後,齊齊湧向小路的盡頭。小路的兩邊三三兩兩的聳立著高高的十字架,在十字架的兩頭分別倒吊的掛著風乾的烏黑屍體。那些屍體像是年代已久的殭屍,定定的掛在那裡,動也不動,死氣沉沉的渲染著恐怖糜爛的氣息。
「聖光賜予我力量,毀滅你們!」一個男子的聲音從亡靈中間傳來,十幾個穿著紅色衛衣的人類手持長劍或是法杖衝入亡靈群中,大開殺戒。那些亡靈也像是見了肉的禿鷹一般,前仆後繼的奔湧而去。
「走!」萊卡果斷的低喝一聲,眾人立即策馬衝入,呃……只有我們的是馬,他們的是豹。
衝過那群亡靈堆後,眼前躍然出現一座類似教堂一般的龐大建築。那個建築高大雄偉,一種神聖的肅穆氣息濃郁瀰漫。在那些建築的底下,也分別站著幾個身著紅色衛衣的人類。那些人類遠遠的見著我們,立刻迎了上來。
萊卡抱著我跳下夢魘,隨後一招手,夢魘消失了。接著又迅速掏出一顆靈魂碎片開始施法召喚。萊卡低低的咒語念完,那顆碎片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圈,隨後在光圈裡漸漸出現一個龐大的輪廓,在輪廓中的物體完全顯現出來後,我不由的張大了嘴巴。
萊卡用靈魂碎片召喚出來的惡魔,居然是一個肥大的胖子。這個胖子的皮膚呈藍色,身著阿拉伯式的服裝,兩隻眼睛憨傻明亮,一雙肥腿在膝蓋處隱去,只一團迷霧狀的氣體托著,一上一下不停的浮動。
「你……不會是拿了阿拉丁的神燈吧?」我的嘴角抽搐著道,這只惡魔的外表不是跟神燈裡那只魔鬼的描述很像嗎。
「什麼阿拉丁的神燈?」萊卡不解的瞥了我一眼。「這是我的惡魔——行者。」
行者?沒有腳還叫行者。
「注意!」曼吉斯在一旁叫了聲,然後便展開招式向那些人類攻去。那些紅衣衛士見著我們居然就像見著亡靈一樣,猩紅著眼睛要將我們摧毀。
艾米娜退到我的身邊,替我張開了一道防護盾。她和曼吉斯的坐騎就像萊卡的坐騎一樣,『的』的打了一個響指就不見了。真是方便,想必這只夜刃豹也是他們用法術召喚來的。
有曼吉斯和萊卡在,我的那兩招就用不上了。這幾個紅衣衛士很快就被曼吉斯和行者解決乾淨。那個胖子雖胖,但是一頂三的能力還挺強悍的,那對憨傻的眼睛在打架的時候異常狠厲,陰光四起。不過一打完架又回復到它又傻又亮的純淨眼神來,顯得特別可愛討喜。
惡魔的外表總是無害的。這只行者就跟撒特一樣,特會裝乖。
我正想上前拍拍行者的肥頭,想要褒獎一下,伸出的手卻在半空中定格,基至還微微顫粟了一下。
又是那種感覺。
就和我獨自一人在那房間裡感受到的一樣,一種被人緊緊窺視著的感覺。那種感覺來得異常猛烈,異常鮮明。就好像又重新置身於那個窄小的房間裡,連那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我都聞到了。分不清這股味道是我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恐怖記憶,還是在這裡真實的嗅到的味道,我驀的伸出雙手緊緊抓著萊卡的胳膊,手指甚至要掐入他的肉裡:
「萊卡,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感覺到什麼?」萊卡感受到我的不安,將我擁入懷中緊護著。
「公主,怎麼了?」曼吉斯聞言也衝上來,緊張的問道,並且四處張望,尋找著那個讓我突然害怕的原因。
「我好像又感覺到……在城裡時的那種感覺……」我吱吱唔唔的說道,不太確定那種感覺是來自我的記憶或是我的感知。
「盜賊?」曼吉斯臉色大變。
「亡靈盜賊?」萊卡接道,神色也是緊張。
一聲輕微的抽氣聲響起,艾米娜高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