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突然感到莫名的冷意,在這陽光普照的初夏。她應該恨她,因為所有的事的確是因她而起。
她願意做出補償,願意為此贖罪。
弄玉想罷,便往房裡走去,然後找來煙翠,對她說:「翠兒,你去找王爺,請他再安排另一個院落給我們。」
「再安排一個落院?」煙翠吃了一驚,「為什麼?王妃不喜歡這裡嗎?這裡是王府最大最美的院落了,您是正牌王妃,住在這裡最適合不過了。」
「清心殿是王爺為柳湘雪而造的,我想物歸原主。」
「王妃,還給她?可您才是正牌王妃,憑什麼還給她,您不是說要維護好王妃的威嚴嗎?」
「翠兒,這裡所有的一切原本都屬於柳湘雪,你忘了,是爹爹打關係讓她代替我出嫁了,現在好不容易撿一條命回來,我想將這些還給她,就當是贖罪吧!」
見她這樣說,煙翠不敢有其他異議,只是心裡老大不願意,嘴上卻只是說搬來搬去太麻煩了,其實是打從心裡不願意從清心殿搬出去。
如果王妃不住在清心殿裡,那麼王爺再娶其他的側妃,王妃的威嚴何在?這樣王妃似乎就成了側妃,而柳妃才是正牌王妃似的。她不願意,一百個不願意,一千個不願意!
「翠兒,快去,就按我說的去做!」見煙翠磨蹭著不肯去,弄玉虎著臉對她說,煙翠只好一溜煙跑了出去。
沒多久便回來了,一臉的沮喪難看,弄玉以為王爺刁難她了,開口問道:「翠兒,怎麼啦?」
「王爺答應了。」
「答應了?!」弄玉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嘴中不由得低語,「他一口就答應了嗎?」
「是呀,我去到那兒的時候,他正摟著柳側妃纏綿呢,我一跟他說,他想就沒想就答應了。」煙翠說這話時,都幾乎要哭出來了。
聽到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弄玉的心突然湧起一陣失落感,倒不是因為她留戀又大又美的清心殿,而是因為簡正溟對她的態度。
以前不是柳湘雪的時候,香雲和金枝再怎麼忌恨她,還不敢明目張膽,而這個柳湘雪卻是對她明目張膽的逼迫,王爺對於這一切似乎是默許的。
那也是,他本來就和她兩情相悅,這次柳湘雪回來,要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他自然無條件舉雙手贊成。
說不定如果她不是主動讓出,不久,他就會將她趕出清心殿。還好,自己先這樣做了,總算保留了一些尊嚴。
「還有啊,王爺和柳妃讓我們盡快搬走呢,就搬到梧桐院裡住。」煙翠說話的當會,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要她們這麼快搬走,弄玉倒是沒想到的,她手撫著肚子,心隱隱地疼了起來。
寶寶,他也不想不愛了吧?
煙翠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陪嫁過來的東西早就打賞下人了,她向來不怎麼喜歡戴首飾,所以也沒什麼貴重的釵呀什麼的,金銀珠寶更是沒有,只是一些換洗的衣服。煙翠不一會兒便收拾好了,然後對她說,她在廚房燉了雞湯,她要去拿來讓她喝了再走。
煙翠出去後,弄玉環視了一下四周,想起在這個房裡經歷的種種,不禁百感交集。
在這裡,她渡過了恐怖的新婚之夜。在這裡,她和他冰釋前嫌。在這裡,他和她有過恩愛纏綿。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弄玉站起來,突然覺得房裡過於壓抑,於是,便想去廚房看看煙翠燉雞湯。
來到廚房,卻見煙翠正對著雞湯抹眼淚,她不由得止住腳步,心裡輕歎一下,然後轉身往房裡走,她突然有種無處遁逃的感覺,自從柳湘雪回來後,整個王府似乎都充斥著她的氣息了。
特別是清心殿,那裡的一草一木彷彿都烙有柳湘雪的影子般,讓她無處可逃。
她決定回房裡,哪也不要去,等煙翠一回來便立即搬走。推開房門,剛跨進門檻,卻嚇了一跳,柳湘雪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已坐在桌邊喝茶。
「柳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嗎?我們馬上就搬走了。」短暫的錯愕後,弄玉恢復一貫的疏離冷淡。
「正因為你快要搬走了,才過來看看啊!」柳湘雪頭也不抬,只自顧喝著茶,彷彿她已經是這房裡的女主人似的。
「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
「你真願意化解我心中的怨恨?」不再玩弄著茶杯,柳湘雪緩步走到弄玉跟前,眸光凌厲狠毒,眼角那抹硃砂閃耀著嗜血的光環,她湊近弄玉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用你肚子裡的孩子來換,你捨得嗎?」
這話讓弄玉雙肩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下意識地撫上肚子,然後抬頭凜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會拿孩子去換得你的諒解。」
言訖,轉身便往外走,幾步後又倏地回頭,語氣堅毅無比:「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剛好碰上端著雞湯來的煙翠。
「翠兒,雞湯扔了吧,快進屋裡拿東西,我們現在就去梧桐院。」
「為什麼這麼急?喝完雞湯再過去吧!」煙翠看著那盆她燉了幾個時辰的雞湯,一副捨不得扔的表情。
「那我先將雞湯端走,你進去拿東西,隨後就過來吧!」不由分說,弄玉搶過煙翠手裡的雞湯,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妃,王妃……哎」煙翠急得直踩腳,她怕弄玉被燙著,想追上去,可又想回房拿東西,一時竟無法邁動雙腿,停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房裡去。
一看見坐在房裡的柳湘雪,才恍然大悟,王妃為什麼會這麼急著走了,她怯怯地拿過早已收拾好的東西,轉身就溜了出去,當然不忘了丟給柳湘雪一記憤恨的目光。
柳湘雪冷笑一聲,心裡暗暗咀咒:「好戲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