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元三十二年正月初六,是豫王五十大壽。豫國上下為了慶賀大王壽辰,舉國上下不論男女,均要為大王慶賀三天,三天之內,全國的百姓都必須要到寺廟、庵堂等地方為大王祈福。各地官員則準備了不同的賀禮,不遠千里由地方送往京城,而三品以上官員則必須回京為大王慶祝。
瀾城守城將軍的陸海因剛被升為三品,不得不從邊境趕回來給大王祝壽,本來現在正值冬季,是赤罕人大規模進攻瀾城,搶奪瀾城財物的時候,所幸前不久下了一場大雪,堵住了那些赤罕人往瀾城的必經之路,自己才有機會進京為大王賀壽。
「將軍,您準備了什麼禮物獻給大王啊?」身邊的副將詢問一臉不快的陸海,這個將軍從進了京城後,臉色就沒有好過。
「還沒有想到!」陸海不快的回答,自己本來是想隨便帶些瀾城的土產做壽禮的,可身邊的副將死活不同意,說什麼自己帶這些東西獻給大王,只會讓同僚笑話,可自己又能給大王獻什麼嗎,這全天下都是大王的,他還有什麼沒有嗎,真是麻煩死了。
「不如送些字畫吧!」副將提議道,「我聽說大王非常的喜歡字畫!」
「好吧!」陸海點頭,自己只是個武將,哪會那些文騶騶的東西,既然他說好,那就買些吧。
走進京城最大的字畫店,陸海愣住了,只見一名白衣男子正低頭寫著什麼,而原本站在白衣男子身邊、掌櫃模樣的老者一見店裡走進了客人,忙迎了上去。
「這位客倌,是不是要買些什麼?」掌櫃問道。
「這個——」
「我們要買字畫送給當今的聖上!」身邊的副將搶先回答。
「送給當今的聖上?」掌櫃的一愣,看向身後仍然埋頭寫字的白衣男子,後者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把全部的精神放在自己的事上,「好,好,兩位客倌慢慢挑!」
聽到掌櫃的話,副將忙走到店裡擺放字畫的櫃子前,開始挑畫。陸海則走到白衣男子身邊,想看看他究竟在寫什麼。只見一張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壽」字,遠遠看去,這些「壽」字又拼成了一個巨大的「壽」,原來,白衣男子在寫萬壽圖。
寫完最後一個字,白衣男子鬆了一口氣,然後抬頭,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陸海,淡淡笑了。陸海在見到白衣男子的容貌時,有些驚為天人,眼前的男子二十多歲,容貌俊美,氣質出眾,頗似自己聽說過的天人轉世。
「將軍!」副將走了過來,挑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可以送的,轉頭望向陸海,卻見他傻傻的盯著一個男人看,走近才發現了白衣男子才完成的「萬壽圖」。「這個好,將軍,這個好,我們就要這幅圖,掌櫃的,我們要買它!」副將激動的喊道。還說將軍不懂字畫,他不是一眼就看到了最好的嘛!
「你要嗎它?」掌櫃非常吃驚,忙說,「你在說什麼啊,這是藍——」
「你要買它?」白衣男子打斷了掌櫃的話。
「對,我們將軍要把它送給聖上!」副將忙回答,怕了吧,送給當今聖上,不怕你不賣!
「好吧!」白衣男子笑著對副將說道,然後示意掌櫃去把萬壽圖裱好,「只是,我的字畫,可是很貴的!」
「多少錢?」副將忙問,不就是錢嘛,我們將軍多的是。
「一萬兩!」白衣男子笑著回答。
「什麼?」副將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你搶錢啊,你的破畫值一萬兩?」
「一個字一兩,已經很便宜了!」白衣男子笑著回答。
「我們走,將軍,不要買了!」副將一聽,臉都綠了,拉著陸海就要離開。
「我買!」可惜陸海卻沒有走,他乖乖的掏出了自己的錢袋,可惜,他的錢袋裡一共才六百多兩銀子,根本出不起白衣男子說的價錢,「對不起,我沒有帶這麼多錢!」他有些為難的說道。
「真的喜歡嗎?」白衣男子反問,陸海點了點頭,「那好,這畫送你了!」白衣男子爽快的說道。
「啊?」陸海吃驚道。
「老爺!」掌櫃的已經將字畫裱好,裝在了盒子裡,交給了白衣男子。
「將軍請!」白衣男子將盒子交給了陸海。
「多謝!」接過了盒子,陸海忙道謝,然後拉著副將離開。
「藍相,那副畫可是花了您一個月的時間才寫好的呀,就這麼輕易的送給了他,真是不值得!」掌櫃的有些惋惜,那個該死的隨從還嫌一萬兩貴,換了自己,十萬兩都不會賣的。
「本來寫好了也是準備送陛下的,既然他們喜歡,就由他們去送吧!」白衣男子笑著回答,難得自己剛作好,就有人喜歡要買,說明他與這畫有緣!
「可把畫送了他們,您送什麼呢?」掌櫃忙問。白衣人笑著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簫,什麼也沒有說。
傍晚的時候,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攜自己的禮物,進入了皇宮。
陸海因為一些公務,與兵部的侍郎晚些才進宮。大殿上已經坐滿了大臣,而豫王則早已經高高坐在寶座上,與自己的長子、豫國的儲君笑談著。
「陸將軍!」身邊的兵部侍郎將一名中年男子拉到了陸海的面前,笑著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之前對你提起的我的同窗好友——胡乾!他現在雖然只是兵部的一名文官,可我相信他一定會有大作為!」
「胡先生!」陸海恭敬的行禮,「早聽侍郎大人提起你的事,說您用兵如神,我的軍營非常需要您這樣的人才!」不知道為什麼,胡乾聽了他的話,臉色有些難看。
「胡乾!」兵部侍郎忙對中年男子說,「你別小看陸將軍,他可是咱們豫國的猛將。前不久他軍營裡的軍師不幸身故,現在正缺一個軍師,我想過了,與其留在朝廷等著職位空缺,你不如跟陸將軍,做他的軍師,有朝一日,必定可以光耀門楣,這不是很好嗎!」
「我知道了!」胡乾點了點頭。
「咦,怎麼藍相還沒有到?」就在這時,寶座上的豫王開口了。
「已經去催了,父王不用著急!」身邊的王子回答。
「藍相?」陸海一愣,其實自己早已經聽過藍相,據說當今宰相乃是百年前名動天下的藍家的後人,一曲鎮魂讓諸國都望而卻步,是連泰安白家也甘拜下風的世家。
「不過是個靠祖宗祖蔭才成為宰相的無用之才!」身邊的胡乾冷冷說道。陸海聽到他的話,有些吃驚,難道這個胡乾與那藍相有仇?
「藍相到!」就在這時,大殿外的侍衛通報。原本喧鬧的大殿立刻安靜的下來。接著,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是他?」陸海驚呼,進來的,竟是自己白天在字畫店內看到白衣男子。
「叩見陛下!」一進大殿,白衣男子跪下了。
「起來吧!」豫王笑著回答,可見白衣男子居然是兩手空空,有些失望道,「怎麼,藍愛卿沒有為朕準備賀禮嗎?」
「本來是準備了,可我一想,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還有什麼東西是陛下想要的呢!」白衣男子笑著回答,「想來想去,微臣還是決定送陛下一件特別的禮物!」
「什麼禮物?」豫王忙問。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啊,只是取出了自己腰間的玉簫,輕輕吹起。莊嚴肅靜的大殿上,所有的大臣聚精會神的聽著,而站在大殿中央的白衣男子,手握玉簫,吹奏著悠揚的曲子,所有人的腦中,只有那悠揚的曲子,再也聽不進其它的。曲畢,大殿裡的人仍然無法從那悠揚的曲子中回過神來。
「好!」豫王的一聲「好」喚醒了所有人,「不愧是藍家的後人,好一曲鎮魂,這是朕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鎮魂曲!」胡乾喃喃自語。
陸海望著大殿上的白衣男子,手中緊緊握著他送自己的萬壽圖,他想把這一刻永遠記在自己的心裡。
回到瀾城後,陸海特地買了把竹簫放在自己的書房內,本來只是想讓自己時刻記得那一幕,可沒有想到,多年後,他的後人重新拿起它,吹奏著鎮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