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花海,楚洛然正用一些鮮紅的液體澆灌著開的艷麗的花,時間不大,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未回,問道:「查到了嗎?」
九旦頜首,「是晝夜宮的人,看來,他們是受人指使的。另外,與清憐一同入府的那名女子也查到了,叫沅月。」
楚洛然點點頭,漫不經心的摘下一朵未開的花,放入嘴中,慢慢咀嚼,鮮紅的汁液微微溢出唇角,印得他的唇嫣紅勝血。
「他是不可能與晝夜宮結盟的,查查沅月的身份,隨便叫夏眉過來。」
「是。」說完,九旦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楚洛然垂首淺笑,舌尖輕舔過唇角,似飲下最後一滴汁液。
時間不大,夏眉便過來了,見到他,頜首:「主人。」
「這兩天盯緊清憐,小喬今日這樣刺激她,她一定會有所行動。」
「是。」
「你可知府上有一個叫沅月的女人?她可能是晝夜宮的人。」
「沅月?」夏眉一驚,「這兩日負責姑娘湯藥的丫頭,就叫沅月!」
身體倏然一震,楚洛然危險的瞇起雙眸,直奔蘇喬臥房。
……
房中,蘇喬正用勺子一下一下的搗著碗中的藥,表情那叫一個糾結,幾次鼓起勇氣要喝,都以放棄收場,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這次的藥好像更苦了。
沅月看著蘇喬猶豫不決,又擔心時間一長會有變動,思考之下,她走上前,端起早已涼透的藥說:「姑娘,快喝吧,要是您再不好,王爺會心疼的。」
蘇喬臉一紅,笑容浮上臉頰,「洛然會心疼…心疼…咳咳,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喝了!」說完,閉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沅月退到一旁,面容接近猙獰,只要完成這個任務,她便是晝夜宮的副宮主了。
「小喬——」
伴隨著焦慮的喊聲,隨即,門被大力推開,楚洛然快步進來,直奔到蘇喬身邊,右手貼著她的後背運功。
「噗!咳咳……」蘇喬猛的將口中未嚥下的藥全吐了出來,劇烈的咳嗽起來。
妖冶的鳳眸掩不住襲來的恐懼,他盡量讓自己的冷靜下來,「小喬,吐出來,把藥都吐出來!」
這時,楚梓逸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身後是夏眉及聞風而到的清憐。
「六哥,發生什麼事了?」
楚洛然神情陰冷,繃緊的下額慢慢溢出殘忍,「藥裡有毒!」
眾人一驚。
蘇喬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望著他,聲音微顫的說道:「我…我嚥下去了?!!!」
倏地,站在一旁的沅月仰天大笑,笑聲得意而張狂,「哈哈,西域第一奇毒腐心草的味道不錯吧,凡沾此毒者,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全身腐爛,化為濃水而死。清憐,你如願了。」
清憐連退幾步,驚恐的指著沅月,大聲吼道:「你瘋了,我只是讓你毀她的容,並沒有叫你殺了她,是你,是你下的毒,不關我的事!」話音一落,清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同,她忙的跪在地上,激動的解釋道:「不,這件事與我無關,我什麼也不知道。」
夏眉聽聞,倏地拔出劍,指著清憐,冷聲質問:「姑娘上一次失蹤也是你指使的?」
「不……不關我的事……」清憐跌坐在了地上,不停的搖著頭。
「我……我好痛受,呃……洛……洛然……」蘇喬倏地摀住胸口,面色逐漸變得透明,呼吸也急促起來,她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覺得體內像什麼東西在絞著一樣痛。蘇喬死死的咬著雙唇,五官扭曲著,額頭淌下大顆的汗。
「小喬!」楚梓逸衝到床邊,抱住她不停發抖的身體,英氣的眉頭緊蹙著,恨不得這份疼痛讓他來代替。
心疼和害怕盤踞了他的眼底,楚洛然微微垂首,卻笑了。
「呵呵。」
突兀響起的笑容讓沅月感覺到來自死亡的氣息。
「腐心草,你也想試試嗎?」楚洛然倏地抬起頭,妖戾的鳳眸驟然聚集鮮紅,片刻,黑色的眼瞳便染滿了駭人的艷紅。
冷汗順著兩頰流下,沅月猛的拉過清憐將她推出去,身體就勢掠出窗外,她還沒來得急施展輕功,身後,裝著藥的瓷碗便飛速的射向她,沅月驚的一回頭,碗身不偏不倚的嵌入她的喉嚨中,藥水順著傷口流進她的身體,連呼救的聲音也未發出,下一秒,她便瞪大了雙眼,身體直直的倒下。
這一幕驚呆了房中所有的人。就連楚梓逸也不曾見過他如此殘忍。
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清憐爬過去,一邊哭著一邊不停的磕頭,「王爺,不關我的事,是沅月下的毒,不關我的事,不要殺我。」
「殺了她。」
夏眉上前,將清憐拖了下去。房間中,就只剩三人。
瞳孔中的鮮紅漸漸褪下,楚洛然坐到蘇喬身邊,輕輕的摟她入懷,將臉埋在她孱弱的頸窩中,聲音接近呢喃,「小喬…小喬…」
蘇喬痛苦的瞇著眼睛,無助的雙手攥緊了楚洛然的衣衫,她是要死了嗎?怎麼辦,她不想死,她還想陪他一生一世呢,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呢。她不要…洛然……
「主人,御醫來了!」
這時,九旦領著上去來為蘇喬治傷的老御醫趕了過來,看到她發紫的面色,御醫馬上從包中取出一根銀針,封住蘇喬的心脈,不要毒素擴散。接著,扶起蘇喬的手,三指號脈。
「小喬她怎麼樣了?」楚梓逸焦急的問他。
太醫時而疑惑擰眉,時而面露喜色,放下她的手,太醫有些不確定的說:「蘇姑娘的脈相很奇怪,她的的確確是中了腐心草的毒,但症狀又不像……」說到最後,太醫都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那到底是如何?」
太醫起身,搖搖頭,「十王爺,恕老臣才疏學淺,實在沒有辦法解釋。」
「小喬……」聽到他這個說法,楚梓逸再也忍不住,趴在蘇喬身上哭了起來,「小喬,你醒醒啊,你不要嚇我,你醒醒呀!你不要丟下我……」
躺在床上的蘇喬似乎已經痛的失去了知覺,青紫色的雙唇印在蒼白的面色上,是那樣的顯目刺眼。唯有那只已然露出青色血管的手,還緊緊的攥著楚洛然的衣裳,那樣的無力卻又深切的不捨。
楚梓逸漸漸收住了哭聲,他發現楚洛然太安靜了,昂起頭,只見楚洛然垂著頭,長髮傾洩而落,遮住了他面容,從而模糊了表情,只露出了那消尖的下巴。
「六哥,小喬她……」話還未說完,楚梓逸完全震驚了,劃過楚洛然面容的那一滴晶瑩,竟然是淚……「六哥,你哭了……」
他為小喬哭了。
從小到大,他都很崇拜六哥,因為他很強大,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他從來就沒有看過六哥哭,他也知道六哥從來沒有哭過……
淚水越來越止不住,楚梓逸最後漸哭出了聲,他握起蘇喬的手,用哽咽到嘶啞的聲音和她說:「小喬,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睡了,你怎麼捨得下六哥……你看到嗎?六哥哭了,你是第一個讓六哥流眼淚的人……小喬,你醒一醒啊……」
楚梓逸的哭聲迴響在房間中,與床上楚洛然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意識已經飄忽,蘇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只看到四周都是白色的,她找不到路,怎麼走都是在原地。轉著轉著,好像有聲音傳來?她仔細的聽,是梓逸的聲音。梓逸哭了,他為什麼要哭?他在說什麼?
洛然……洛然為她哭了……
不要,不要看到他那個樣子,不要拋下他,不要離開他,不要……
意識像是一下子清醒了一樣,蘇喬倏地動了一個身體,密睫閃了幾下,她只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幻鏡和真實中,胸口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她還活著嗎?
蘇喬幽幽的睜開眼,顯的十分虛弱,「洛然…」
身上的人倏地一震,半響,楚洛然抬起頭,極為無力的扯出一個笑的弧度,「我在,小喬,我在這。」
「洛然…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楚洛然握住她伸過來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傻瓜,沒事就好……」
「嗯……」蘇喬還想說什麼,肚子便傳來了一陣打鼓聲,她倏然擰著眉,「我……我要去廁所……」
一刻鐘之後。
蘇喬面色正常的坐在床上讓太醫再度號脈,檢過脈相之後,太醫又檢查了蘇喬的眼睛,舌頭,最後,他驚喜萬分的說:「姑娘的毒竟然解了,沒事了!」
「啊?」蘇喬也驚到了,那個沅月說的天下第一毒就只是讓她拉了一次肚子。
從醫這麼多年,太醫也沒有見過這等奇事,「蘇姑娘真是吉人身有天相,一會老夫再開點藥,您服用三天便好了。」
「來人,送太醫回去。」
太醫走後,楚梓逸激動的一把抱住蘇喬,「太好了,太好了,小喬你沒事了!」
蘇喬欣慰的笑了起來,終於鬆了一口氣,是呀,太好了,她又可以陪著洛然了。
欣喜之下,那雙敏銳的狐狸眸並沒有鬆懈,這件事還有太多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