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這個幾乎無法闖過的最後一關竟然有朱元璋一道聖旨來保駕護航。
當然不會是專門因為李帆而特意來的這道聖旨,朱元璋派來的欽差將聖旨讀出來的時候,方夜雨知道今天在想去追李帆是不可能了。
原來朱元璋的聖旨是責令各地水師在各自駐地集結,做好操練,做好戰鬥準備。
方夜雨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這是道專門對付怒蛟幫的旨意,但是卻在無意中幫助李帆從重重包圍中留下了一線生機。
因為,聖旨上明確的說明,各地水師要嚴格整訓,根本不可能幫助方夜雨他們做出大規模的搜索,而且一旦李帆真的幸運的度過了長江,到了陸地,那就更不好找了。
方夜雨看著這東逝的長江水,和老天特意給李帆降下的保護衣,不禁心中一陣暗歎。
原來李帆深夜從雷池處罰,經過一系列的動作,在天亮之後才登上夏國賢的小船。
而現在盛夏時節不太常見的大霧,卻在江面上愈演愈烈,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切的舉動都是不可能進行的。
那滿載屍體的斷了帆的船,在漫漫的濃霧中黯然駛回,也標誌著方夜雨下了大力氣的追殺李帆的行動告下一個段落。
方夜雨這方死傷精銳無數,雖然沒有絕頂高手傷亡,但是還是一時間感到人手緊張;李帆呢,身受重傷,生死未明。
這場全江湖都在關注的追逐,以這樣的兩敗俱傷結束。
怒蛟島上,凌戰天站在浪翻雲的身後,看著自己的大哥一壺壺的喝著酒,他的手中拿著一張夏國賢發回的情報。
浪翻雲將已經喝乾的酒壺放到了一邊,毫無醉意的雙眼,凝視著前方。
浪翻雲說:「我出去走走。家裡的事,戰天,你多擔待吧。」
凌戰天點頭應是。
看著瞬間遠去的浪翻雲,心裡也是一陣擔憂。
金陵,鬼王府。
自從屠蛟小組成立之後,虛夜月就將左詩母女接到了鬼王府居住,而星月樓只留下李飛四兄弟,由劉爺爺壓陣。
朱元璋看在劉爺爺的面子上沒有為難星月樓的人,而且還默許了左詩母女到鬼王府居住,但是卻也斷了星月樓和怒蛟幫的消息往來。
星月樓雖然還是生意興隆,但是在主人心不在焉的打理下,在金陵也漸漸平庸了下去。特別是左詩在也沒有心思釀酒之後,星月樓較之其他酒樓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
自從星月樓和外面的聯繫斷了之後,鬼王府成了左詩打聽李帆唯一的消息渠道。
虛夜月在左詩近乎哀求的表情下,患得患失的走進了她爹爹的書房。
這個時候,虛若無的書房裡還有一個人,就是有『小鬼王』之稱的荊城冷。
荊城冷掌管鬼王府在各地的眼線,他此來也是將李帆最後一次在長江上的戰鬥向虛若無匯報。
虛夜月一進來,就湊到虛若無的跟前說:「爹,還沒有李帆那小子的消息嗎?」
原來,這些日子一來,雖然荊城冷時時將李帆的消息向虛若無匯報,但是從李帆出手救下厲若海之後,就再也沒有講給虛夜月聽了,一是不想通過虛夜月的嘴,讓左詩太過擔心。二,就是虛若無和荊城冷都感覺到原來那個小月已經變了,更怕萬一虛夜月真的喜歡上李帆,而等來的卻是李帆身亡的消息。
虛若無看著女兒眼中那抹不去的擔憂,猶豫了一下,將一摞紙交到了虛夜月的手中。
這是李帆再一次從金陵出發後,在江湖上大致的動向,除了黃州大牢那幾個隱秘的情節外,基本上算是相當的詳細了。
虛夜月的臉色隨著她一頁頁的翻閱,變得多姿多彩。
從看到李帆在蘭溪和迎風峽時的驚喜,被方夜雨追殺時的擔憂和最後躍江時近乎絕望的蒼白。
虛若無看到女兒抬起頭時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失神,心中也是一陣心疼。
虛夜月有些結巴的問:「爹,你說李帆他會平安嗎?爹,你說啊。」
虛若無說:「月兒,沒有任何人看見李帆活著,但是也沒有任何人能確定他已經死了。這小子的面相奇特,並不像短命之人,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虛若無現在是頭一次對自己的相面之法不自信,他的確看出李帆有短命之相,而且不是善終,但是卻也從他面相中看到有人替他改了命,但是這些天的事情走向,一遍遍都印證著李帆原來的命相在漸漸實現,而被改了的命相卻在虛若無一再的推敲下經不住自己的琢磨了。
自己懷疑自己的判斷,這是虛若無從來沒有過的,可是卻在李帆的身上出現了。
看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女兒,虛若無不好安慰,可是還是小心囑咐了她兩句:「月兒,回去對你左姐姐不要亂說,免得她擔心知道嗎?」
虛夜月點著頭,轉身離開,可是出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可見虛夜月此刻是多麼的驚慌失措。
荊城冷看著虛夜月這個樣子,這個平素最疼愛虛夜月的『小鬼王』也是非常的擔心,他對虛若無說:「師傅,師妹她可能真的是喜歡上李帆了。」
虛若無點頭說:「八成是這樣,唉,事情到了這一步還真是難辦啊。」
荊城冷說:「師傅,其實徒兒看那李帆也算不錯了,為了厲若海的恩情,敢在龐斑手中救人,並且親自殿後,這種重情重義、又有膽有識的年輕人,江湖上確實沒有第二個啊。」
虛若無說:「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可以說這江湖上,不要說年輕一代,就是統統都算上,李帆也不比任何人差多少。」
荊城冷說:「師傅,如果李帆大難不死的話」
雖然荊城冷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虛若無也聽出他是什麼意思,他說:「如果李帆他這能大難不死的話,那麼他的成就就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單憑那和龐斑交手的經驗,就讓他站在了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可以說,到時候就是龐斑想再次殺他,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我不是那種守規矩的人,我也不在乎李帆那小子是個有妻有女的人,可是小月的身骨,你也知道,不是普通男子能夠消受的了的。」
荊城冷也沉默了,這個問題確實是阻撓虛夜月幸福的最大障礙。
虛若無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外面互相追逐的蝴蝶,低聲的說:「可惜了!可惜了!」
荊城冷將虛若無這兩句感歎聽到了心裡,也明白這兩句的含義。
第一聲可惜,是歎息這麼一個青年有可能再也無命出現在這世上。第二句可惜,是歎息李帆和虛夜月終究是有緣無份。
虛夜月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東西,當她回到左詩居住的廂院的時候,才略微收拾了一下心神。
左詩心不在焉的做著針線活,旁邊是虛夜月的七娘,於撫雲在逗弄著雯雯。
左詩看見虛夜月進來,連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趕過來問:「小月,怎麼樣,有我夫君的消息嗎?」
虛夜本就有些迷糊,在加上左詩的追問,差點就說漏了嘴,她整了整思路說:「詩姐,還是沒有李大哥的消息,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玩的都忘了回家了,等等哪天他回來了,我幫著你一塊教訓他。」
左詩很平靜的坐了下來,對虛夜月說:「小月,你每次撒謊,都會玩弄衣角。其實,這些天我都有些預感,這麼長沒有消息是不可能的。那天我都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去遊湖,可是我卻失足掉進了湖裡,就在我自己都絕望的時候,我清楚的感覺到夫君的手和我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夢裡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我心裡有一種感覺,夫君他是遇到了困難,也許是很大的困難,但是那雙緊握的手告訴我,夫君最後還是會安全回來的。哪怕我們之間隔擋著生死的考驗。」
雯雯也從於撫雲的懷裡掙脫,粉嫩的小手摸著媽媽的臉,嬌聲嬌氣的說:「娘,是不是爹爹要回來了?」
左詩捏著雯雯的鼻子,說:「是啊,等爹爹回來了,讓他看看咱們的小雯雯變得多漂亮。」
虛夜月也是半蹲著,只是她沒有像左詩那樣管住自己的眼淚,雯雯輕輕的替她擦著眼淚,說:「月姨,你怎麼哭了?」
虛夜月摸著雯雯的頭,一直在搖頭,說不出話,只是這眼淚劃過她嬌艷的臉龐,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於撫雲看著這幾個人,只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心中有牽掛,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