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個時代,每個地方,都有好人和壞人。
有些人,表面上是好人,實際上是壞人。
而有些人,表面上是壞人,實際上是好人。
華哥,就屬於這後面一種人。
「英雄,你還傻愣在那裡做什麼?趕緊送華哥去醫院呀!」阿飛和阿明上前攙扶著華哥,回頭對任英雄說道。
任英雄這才回過神來:「我去開車!你們把斷指帶上!」
任英雄嫻熟的駕駛著汽車,一路風馳電掣的將華哥送進了醫院。
華哥立刻被送進了手術室,在經過緊張的手術之後,華哥被護士帶到了護理病房。
由於斷指的時間很短,所以手術進行的非常順利,斷掉的小手指被成功接回,只需要休養十天半月的就可以出院了。
華哥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左手背上打著點滴。
「給我點一支煙!」華哥說。
阿飛點燃一支煙,塞在華哥的嘴巴裡,華哥用力吧嗒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
「華哥,今天你簡直是帥呆了,我決定,從今以後,把你當做我的偶像!」阿明由衷的讚歎著,他太欣賞華哥了,能夠在八爺面前做出這樣豪氣的舉動,華哥也確實是一個人物。
任英雄在心裡也不由得重新審視華哥這個人,之前他一直認為管理停車場的華哥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頂多只比普通混混高一個等級。沒想到,這個混混小頭子,居然有這般的氣魄和膽量,這一點,就連任英雄也不得不表示敬佩。
任英雄垂首站立在病床旁邊,「華哥,今天這事兒真的謝謝你!可是……連累你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我……我真是過意不去!」
華哥咬著煙頭道:「別說得那麼悲愴嘛,我又沒有死呢!就算砍掉了手指,現在不也接回來了嗎?你是我手下,做大哥的在小弟有困難的時候不出頭幫忙,那還怎麼去讓小弟尊敬你,信服你?自私自利的大哥,遲早是要滅亡的!」
頓了頓,華哥彈飛煙頭:「任英雄,我之所以救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很欣賞你!你知道嗎?你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那是在別的混混身上所看不見的氣質!你在面對八爺的時候,居然沒有絲毫的畏懼,僅憑這一點,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混混!」
任英雄心中咯登了一下,糟糕!難道是自己剛才表現的太過鎮定,讓華哥產生懷疑了嗎?如果華哥懷疑自己,自己又該怎麼去解釋呢?
不過華哥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任英雄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華哥說:「我相信你有一天絕對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有可能還會成為我的老大!」
「不敢!不敢!華哥過謙了!華哥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任英雄這話說得倒也有些動情,如果不是華哥的話,今天事態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好了!好了!你要真覺得內疚的話,幫我做一件事情吧!」華哥說。
「什麼事情?華哥儘管吩咐!」任英雄嘴裡這般說著,心中卻道:「不會是什麼棘手的事情要讓我去做吧!」
華哥微微一笑:「去幫我帶份夜宵上來吧,我餓了!」
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迎著徐徐晚風,任英雄的心中湧起了萬千感慨。
在這之前,雖然他清楚地知道臥底生涯有多麼的危險,但他卻也沒有真正的感受危機。今夜,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機。試想想,今夜如果不是華哥幫他逢凶化吉,度過這場劫難,這次的臥底計劃,很有可能全部崩盤,功虧一簣。也幸得老天保佑,才讓他得意平安度過。
黑幫生涯,危險就像是家常便飯,指不准什麼時候就會落在你的頭上。你能將這些危險一一化解嗎?也許能吧。但如果不能呢?其結果是不敢想像的。
通過這次的突發事情,任英雄發現了自己的不足。
在面對危機的時候,他還不能夠從容的化解危機。而且,做事還是不夠圓滑,顯得衝動了一點,很多時候,這種桎梏就是致命的。
街邊的夜宵店裡飄蕩出了迷人的歌聲,一名流浪歌手抱著一把電吉他,正在那裡深情演繹著那首經典的歌曲《無間道》:
不
我不願意結束
我還沒有結束
無止境的旅途
看著我沒停下的腳步
誰能改變人生的長度
誰知道永恆有多麼恐怖
誰瞭解生存往往比命運還殘酷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忘記了出路
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
我們都在夢中解脫清醒的苦
流浪在燈火闌珊處
……
任英雄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豎著耳朵凝神傾聽,那一句句歌詞砸落在他的心上,讓他感同身受,彷彿這首歌就是專門為他所寫的。
聽著聽著,任英雄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他大踏步的走進夜宵店,放了一張百元大鈔在流浪歌手的面前。流浪歌手受寵若驚,不停地對他說著謝謝。
任英雄將夜宵帶回了醫院,順帶還買了幾罐啤酒。
看著阿飛,阿明還有任英雄三人都在喝啤酒,華哥也不聽護士勸告,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四人完全把護理病房當成了娛樂城所,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不亦樂乎。
任英雄忽然覺得,有時候,像這樣無拘無束的放縱生活,其實感覺挺不錯的。以前做警察的時候,條條框框的規矩多得要命,做任何事情都要受到紀律的制約,整個人就像是一台機器,隨時等待著命令的機器,完全沒有樂趣可言。現在做混混了,想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想罵人都不用顧及形象憋在心裡,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虛偽,不做作,所追求的,僅僅是微薄的快樂。而人這一輩子,所想要的,不也就是「快樂」二字嗎?
這天晚上,大概是被華哥的情義所感動,任英雄第一次在內心深處放下了警察的身份,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混子來看待。他們無拘無束的抽煙喝酒,天南地北的高談闊論。他們推心置腹的談人生,談理想,任英雄這才知道,混子不是傻子,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夢想,能夠把自己的思想拿出來和別人交流,原來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最後,四人橫七豎八的躺在病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