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立半晌,盧皓藍問路虎道:「有煙嗎?」
路虎點點頭,從包裡摸出一盒香煙遞給盧皓藍,盧皓藍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渾濁的煙霧。
盧皓藍聲音低沉地說道:「從槍戰那天到現在,我沒有睡一個安穩覺,每天夜晚我都會做惡夢,夢見我的兄弟們渾身是血地躺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裡面,然後我就會驚醒,整宿無眠。最近不知怎麼回事,腦海裡老是掠過無數的畫面,就像膠片一般地播映,一起並肩作戰的畫面,一起吃涮羊肉的畫面,一起唱KTV的畫面,只是那些畫面再也回不來了,你知道嗎?再也回不來了!」
盧皓藍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聽得盧皓藍這番話,路虎的眼眶裡也湧出了淚水,那些殉職的隊友們都是他的好戰友,好兄弟!槍戰那天,當他看見一個又一個的兄弟倒下的時候,他痛苦的握著拳頭,眼睛裡滿含悲憤的淚水。他想解救他們,但面對凶悍的敵人,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那種感覺,就像是親眼看見自己的親人被殺害,自己卻像個傻瓜什麼也做不了一樣,已經不能用痛苦二字來形容。
盧皓藍走到一座墓碑前面,指著照片上面那張燦爛的笑臉道:「小三娃,多麼樂觀地一個孩子。當初我還嫌他體質太差,不讓他進特警隊,那時候他還挺恨我的。後來經過刻苦訓練,考進了特警隊,成為了我們其中的一員。再後來,我才聽說,小三娃打小爹媽就死了,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能夠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所以體質才那麼差!」
盧皓藍捂著嘴巴,緩緩移動到旁邊一座墓碑前面,「李大頭,這小子賊憨厚,都快奔三的人了,還沒有娶媳婦。前段時間他才對我說,他媽在老家給他介紹了一個農村姑娘,讓他過年抽空回去相親呢。那小子當時還纏著我說,今年過年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給他一個假,要不然他娶不成媳婦,這輩子可就要賴我身上了,呵呵!」
「小牛犢子,整個特警隊裡就數這小子最耿直,最仗義,我常常罵他做事不計較後果,一根腸子通到底。還記得那次去KTV唱歌嗎?在歌城外面,一個醉酒的客人被交警開了罰款單以後,指著交警大罵警狗的時候,小牛犢子紅著眼睛就衝上去了,把那客人暴揍了一頓,最後他指著那個客人的鼻子說,你沒有資格侮辱警察!哈哈,當時他的樣子特神氣……」
盧皓藍笑著笑著就笑不出聲音來了,豆子大的眼淚就這樣嘩啦啦地落了下來。他猛地蹲在地上,發出嗚嗚地哭泣聲,一個四五十歲,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漢子,此刻竟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他將煙頭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地沉悶怒吼。
路虎也哭了,英俊的臉龐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夕陽的餘暉落在他的肩頭。他揚起臉龐,抬頭仰望天空,然後他低低地說道:「光明是一定會驅走黑暗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