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緩緩地坐上了轎輦,向著宮門而去。
因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他們一路向著北邊的較僻靜的地方而去,盡量避開了人多的地方,而且轎輦也輕輕地拉了下來,掩去了別人臆測的目光。
他輕輕地半擁著她。
她淺笑,沒有出聲,靜靜地依在了他的懷中。手,輕輕地拉開了轎簾,望向了遠處,目光,有些幽深。
這時,遠處,一抹藍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個男子,明朗如風一般,遠遠地,他的模樣看得並不真切,可是她卻記得,那個男子,有著濃濃鄉思的目光,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讓人心中起憐,總想去撫平。
而那個男子,似乎也看到了她一般,轉過頭,望向了她。遠遠的,她以為他看不見。
卻不知道,練武之人的眼光,總是那般的好,而那個女子,自從那一次驚鴻一遇之後,再也沒有遇上,他的心中,一直記掛著她。
她總是那樣的特別,讓他久久不能忘記。
可是,自那一次之後,她卻再也沒有出現了,害他日日在等著,只為再聽一次那故鄉的雲。
卻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了,她卻是坐在那轎輦之上。
那轎輦之上坐的女子,從來不會是普通之人的,除了後宮的妃子,沒有任何女子能坐得上的。
早應該想到的,那樣的靈動秀氣,那樣的傾城佳容,又出現在皇宮之中,怎麼可能不是妃子呢?
只是,真正看到的時候,心中,還是微微地帶著痛的。
這樣的女子,終究是奢望的。
「那個男子是什麼人呢?怎麼皇宮之中,還有男人出現呢?」連清清指向了那男子處,開口問道。
「那是燕北源的質子燕昱。」他聽到連清清的問話,順著方向望去,輕聲地應道:「怎麼會對他如此好奇呢?」
連清清放下了轎簾,輕輕一笑,自然萬分:「沒什麼,只是奇怪這深宮竟然有男子出入,而那男子穿衣,又不像是侍衛或是宮人的模樣,所以才會問道。」
「他是十年前邊界燕北源送來的質子的,十年前,燕北源總是來騷擾邊境,我國一舉打敗了他們,並立下了合約,要他們年年進貢,而且還讓他們送來了王子作為人質。」鳳一殘倒是十分體貼,緩緩地對著她說道。
連清清默默地記了下來,心中感歎,那燕昱,原本也應該是尊貴的身份的,可是,卻被當成了質子送來了異國,那樣尊貴的身份,卻只能在異國受辱,難怪他會那樣憂傷,十年之前,那個時候,他也不過是十歲左右的。
那樣幼小的年紀,卻要離開國家,離開母親,來到這個異地。
心中,默默地心疼。
他的際遇,比自己的際遇還要慘,心中,生了惻隱。
「做為質子,就這樣一直下去了嗎?沒有返國的一天嗎?」對於這兒質子是怎麼處理的,她並不明白,心中也關心著,不由問道。
鳳一殘搖了搖頭:「不一定,也許一直下去,但若是燕北源王想要接他回去的話,自然會來協談的,但是,可能性並不大的,因為,近幾年來,聽說燕北源王十分寵愛三兒子,有望要讓三兒子繼承王位的。所以,他也許會等到下一任的燕北源王重新送來新的人質才能離開的。」
這些事情,其實顯而易見的,若是燕北源王在意這個兒子的話,早就想法來接了,可是沒有來接,就說明並不是太在意的。
連清清一聽,心中感歎了起來。
燕昱,就像是被父親遺棄的一顆棋子一般。
「怎麼忽然間對他那麼關心呢?」鳳一殘眸子微瞇,笑著問道,只是看著連清清的表情,似乎不是好奇那麼簡單的。
她的眉宇間,似乎有些異色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人,太可憐了!」她輕輕地說道,抬起了頭,衝著鳳一殘緩緩一笑:「本應該是身份尊貴的人,卻受此際遇,一輩子,也許就這樣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的,他在這兒也許不好,可是至少,可以平安一生,若是他在燕北源的話,卻也許,會在皇權的戰爭中身亡的。」他看著她的模樣,聽著她的話,緩緩地說道。
一時間,似乎也觸及到了心中的傷心事一般。
同樣是皇室中人,他的生存,也不容易,長年在皇權中打滾,他曾經忍受的痛苦,也不少的。
看向了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也許,他也是不容易的,能在連太后的視線下生存下來,想必,他也活得不容易的。
也許,他是奸詐,欺騙了連太后。
可是,他何嘗不是為了生存呢?若是沒有欺騙,也許,他的面對,會是死亡的,當初的他,也是一個小孩子,會懂得隱忍,也是不容易的。
「是啊,你這麼說,也是對的,的確是如此的,能夠這樣生存,也許是不幸,卻也許是大幸,人生,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她輕輕地應道,語氣中帶著感歎。
他望了她一眼,發現,自己越來越愛與她在一起了,她似乎總是很能瞭解自己一般,每一次他說的話,她都能清楚,比玉蓮,更要瞭解自己。
而且,她很有自己的見解,常常說出來的話,讓他回味許久。而記得,以前的連清清,彷彿不像是這麼有見解的人,在未立她為後之前,他也曾經試圖去接近她的,可是這個女人,看起來,像是胸無半點墨的模樣。而且還十分花癡的。可是現在,卻變許多了。
「清清真的是與以前差得很遠。」他輕輕地說道。
她抬起了頭,輕輕一笑:「人總是要變的。」淡淡的一句話,沒有過多的解釋。可是卻勝於一切的。
畢竟,人本來就是變了的,只是,沒人知道罷了。而且,她本來就是變了的,只是,這變,不可告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