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雯出門時,餘光瞥過那第四個房間,牆上的照片紋絲不動,那雙眼睛在自己的夢裡出現了無數次。這眼睛,穿過了所有物體,看向蘇雯身後的最遠處,於是蘇雯怎麼都看不清她想要的是什麼。
本來在那個房間被堵死的時候,蘇雯的噩夢就已經揮之不去,五年內上演了不下百遍了,現在楚廉傑毅然把那扇門開掉,蘇雯的噩夢該是要再重複多少遍呢?
此時,攸林極其興奮地在房間內收拾起東西:「啊,外面的世界,我又要來了。」好久沒有離家出走過了,想到等一下就能去外面瘋,攸林就非常開心。
「這件衣服,我最喜歡了,還有這一件……嗯,這件也不錯……」攸林對著衣櫃自言自語著,看到哪件自己喜歡的,就把它收下來掛在左手小臂上。
「嘿嘿,儲蓄罐,找到你了。」攸林迫不及待地把床頭的儲蓄罐拿來,開掉口,然後對著床就是一陣猛搖。
幾分鐘後,她竭力地挖起裡面的硬幣。儲蓄罐就是儲蓄罐,投進去的錢,必須要付出極大的耐力才能拿出來,要不然怎麼叫儲蓄罐呢。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嘿嘿。」攸林拉起乾淨的黃色行李箱,就朝窗戶走去。
這房子的有點確實很多,但是唯一一樣是攸林最看中的,就是它佈局在低處。這是第一層樓,只要自己隨便翻個窗戶,就能逃到外面去。攸林提起行李箱往外面扔去,然後自己再翻過窗台,以防不勝防的速度掉到草坪上。
「啊~~~」她小小地叫了一下表示疼痛。在地上停留幾秒後,她就站起身來拍屁股了,到最後她還不忘正事——把窗戶關好。最後低下頭,拉起行李箱,走人……
「去哪裡呢……」攸林百思不得其解,雖說現在她已經逃出家了,但是去處卻成了她的第二個問題。
「去哪裡就不用小美女操心了,不妨讓我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三個著裝隨便,人長得還沒她高的噁心漢子緩緩靠近她。「你們要幹什麼。」攸林先發制人地問。
「明知故問啊,這種情況,你說我們能幹什麼?」
「現在街上還有這麼多人,你們敢。」攸林慌張地護住自己的行李,一步一步往後退。「你喊救命呀,你喊了也沒用的,哈哈,說不定還會喊來更多的流氓呢。」
「你……」攸林實在是不想跟他們繼續耗下去了,這麼噁心的人都有,黑臉蛋黑脖子黑胳膊。長得這樣還有膽出來混,怎麼世界是這樣子的啊。
可惡,出門的時候沒有把車開過來。攸林暗自恨道。
「今天你是逃不了的,你就識相點,乖乖地跟我們走吧。」另一個還算高一點,白一點的人發言道。這世道怎麼這樣子,街上那麼多人,可是都在靠近她時,用那種憐憫的目光望望自己,就走了。
難道大家就允許他們如此胡作非為嗎?
「你們再不走,我真的要喊救命了。」攸林用非常小聲的話緊張地說。「你說什麼?我耳朵不太好使,你再說說看。」
「我說你們這群無賴,真的很噁心啊,沒照過鏡子嗎?我沒當著你們的面吐就已經很好了!」攸林實在忍不住了,對這些人還有什麼好忍的,有傷身份吶……
上次在新加坡攸林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可是那時有舞在,她才得以脫逃,可是現在……舞和她隔了整整一大洋呢。
「嘿,我說小妮子,給你臉你還不要了是不?什麼叫當著我們的面吐,你真的以為你很高貴是不是。」
「是啊,我一點都不高貴,所以請你們走吧,去找你們心目中真正的女神,別在這裡跟我耗時間了。」攸林天真地說出這麼幾句話,想以此打發走他們。
「你已經接近我們心目中的女神位置了,我們懶得再找,今天就是你了,行李箱太重,我讓我哥們幫你提。」中間的頭頭,也就是最噁心,最欠扁的人說道。
他的話剛說完,右邊的最高的人——依舊沒有攸林高,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就朝攸林走來了。
「啊!救命!!!」倒了最後,攸林還是選擇了最愚蠢的辦法,跑。
「追!」剩下的兩人也跑上去了。
「有色狼!大家幫幫我!」攸林邊跑邊嚷嚷,而見到攸林和身後那三個黑漢子追跑的情景的人,都顧自己跑開了,沒有一個肯來幫助她的人。
「這世道太迂腐了!」攸林忍無可忍,直接對著兩旁的人罵,最後,她停下來。轉身,用一種能殺死人的眼神對上那三個漢子,「我就不信了,我堂堂楚家大小姐還鬥不過三個噁心蛋。」
「哪門子的大小姐啊?我的小美女。」中間的人最欠扁了。
「你們要動手就快點動手,拖拖拉拉拖拖拉拉,沒一點本事就要出來混,我真替你們悲哀。」這聲音,記得沒錯的話,是……攸林激動地看向自己的身後,一個留著金色斜劉海在額前,然後將其它的髮絲紮在後腦勺的絕對美女出現了。
攸林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這是個夢嗎?不對,這肯定不是夢,她應該不是舞,這只是幻覺,她使勁擦擦眼睛,然後繼續看著那個人,沒錯啊,是舞啊,可是為什麼自己就是不相信呢?
舞正用一種寵溺的眼神看著攸林:「是姐姐,你還要擦多少次眼睛。」
攸林現在的興奮心情,絕對不是用語言就能隨便表達出來的,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真的是我的姐姐!」攸林高興得一時失態,將雙手掛上攸舞的脖子,「我好想你……」說著說著,攸林竟哭起來了。
攸舞還是寵溺地撫摸著攸林的短髮:「剛才是他們欺負你嗎?」攸舞用關心的語氣低聲問攸舞,另外則以極其冰冷的眼光掃射那三個人。
「恩恩恩……」攸林奮力點頭,她非常討厭那三個人,她真希望舞能用絕世武功把他們打得屁股尿流,但是,攸舞沒有這麼做,她只是說了幾句話,就把他們的自尊給傷到了。
「你們真的需要買一面鏡子。」攸舞淡淡地說。攸林的雙手從攸舞的身旁落下,在一旁懷著激動的心情看攸舞的表現,正所謂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你什麼意思?」
「一張乾淨的臉龐,是對別人的尊重,也是對你們自己的尊重。你不尊重別人,別人,又為什麼要在乎你的自尊?」
那個女子固然是他們三人見過最漂亮的妞,但是,從她眼睛裡射出的光芒,不亞於一柄利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性地挪動。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就是這個意思。從剛剛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她是不能隨便動,甚至不能靠近的人。
從攸舞的話中可以知道,他們的臉並不乾淨,是的,他們非常邋遢。一種潛意識裡的尷尬不由而然地升上心頭,像一種慢性病毒,以最初察覺不到的力量演變到最後致命的攻擊力,把自己的自尊狠狠地摧毀。
「對著鏡子把自己的不足都取下來,要不然上帝給你們一千張臉,都會被丟光。」攸舞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拉著攸林的手走開了。留著身後的三個人顧自糾結。
「你不是在新加坡嗎?怎麼到這裡來啦?」攸林突然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舞說。
「你也不是在新加坡嗎?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管自己走了。」
「我……」攸林頓時無語,好多年了,好多年沒有人能說得過自己了,「我忘了,就算我要跟你說,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啊。」攸林感覺,有的時候,說實話其實才是最好的反駁。
「我也想找你,跟你說我來中國了,可是我一樣不知道你在哪裡。」冥冥中,攸舞的嘴角勾起了10度。
攸林現在真的是徹底崩潰了,舞說地也太絕了吧,都不給自己一點準備的心理:「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沒有地方去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煩惱這件事情?難道,你剛才就跟在我的後面?那為什麼他們出現,你不早點來救我,我都差點失身了。」
「哪來的這麼多問題。」
「……」攸林嘟起嘴巴,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被攸舞拉著,這感覺真妙。她想要是舞是攸舞的話,她們是永遠不可能做到這麼親密的。畢竟自己曾經總是傷害攸舞,攸舞對她都已經有了戒備了。
她們就這麼一路手拉著手走來。不一會兒,攸舞在一家賓館前停下:「我最近都住在這兒。你現在是落難而逃,就跟我一起吧。」攸舞一眼就看出攸林的情況了,因為她前天晚上去過楚家,知道蘇雯昨天晚上為攸林選好了金貴女婿,當然要她今天晚上跟著去一趟了。
攸林被攸舞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堂堂楚家大小姐到了這個地步,還真是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東西都收拾好了的話,就跟我上去吧,幾時想回去了跟我說聲。你出來都沒有打招呼,錢肯定帶得也不夠多,看在你是我收的第一個妹妹的份上,我就幫你付了吧。」
攸林猶豫地抬起頭,又尷尬地低下去,就她在儲蓄罐裡撈出來的幾十元,都不夠在這個城市裡打兩趟車呢。現在她才意會到蘇雯對她有多摳,於是她再次在心裡悄悄地罵了蘇雯幾下。
攸林跟在攸舞的身後進了賓館的大廳。攸舞在前面幫攸林選好房間,再付好定金,取來一張鑰匙卡遞給攸林:「你先住在我的隔壁。」攸林伸出雙手接來鑰匙卡,對著它端看起來。
不覺中,攸舞的手又撫摸上攸林的頭髮,「要是想我的話,就來找我。」
「好!」攸林很是開心地舉起那張卡,放在手中搖了搖,再跟在攸舞的後面去她的房間。
她們進了電梯,到六樓停下,攸舞領著攸林來到剛定的房間前,說:「就是這裡了,對於漂亮的女孩子說,外面很危險的知道不,沒事的話就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間,我在你的左邊,有事就來找我。」
「知道了啦。」攸林笑著回道,有姐姐的感覺真好,為什麼自己小時候不好好珍惜呢,現在想起來,要多後悔有多後悔。
「我先進去了。」音落,攸舞將左手中的卡插入門孔,聽見『卡嚓』一聲後,她的另一隻手再推進去,再接著她便走入房間了。攸林看著手中的卡,說,「我也可以。」她學著攸舞的順序和樣子照做了,只聽見門『卡嚓』一聲,她連忙回頭拉起行李箱,再進入房間。
攸林常年悶在家裡,像賓館飯店還有旅館這些,都沒有來過,她都感覺整天只看看電視,玩玩電腦,就已經和這個世界脫軌了……
「攸林,吃飯了!」蘇雯在大老遠的廚房對著攸林的房間喊道。這一天下來,蘇雯就沒有看攸林出來過,蘇雯看房門半天沒有反應,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還在睡覺吧,你去叫叫她。」楚廉傑坐在位置已經開動筷子了。
蘇雯抿一下嘴,就朝攸林的房間走去了,「攸林,攸林出來吃飯了,攸林?」看房間還是沒有動靜,蘇雯便開始敲門了,「攸林,你在裡面幹什麼?會悶壞的,快點出來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