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小築
凌晨,萬籟俱寂,天濛濛亮,東方閃耀的啟明星緩緩升起,黑夜將要結束,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大地沉睡的生靈,空氣絲絲冷意,卻異常清新乾淨,經過一夜的沉澱,塵埃彷彿都消失了。
小樓平台上,男子長身玉立,素淨的白衣,墨黑的長髮一瀉而下,清雅俊逸的身影,優雅如畫,仙姿出塵。
雲兒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只覺這清水小築的美麗奇景都成了陪襯,彷彿天地間只餘下那抹雪影。
良久,走上前說道:「世子,這是從京都傳來的消息。」
燁曦接過,看到熟悉的字跡,是父王,看下去,不由的整眉,「雲兒,京都有事,我不能久留。」
聞言,雲兒有些難過,「世子,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如果小姐醒來看不到您,她會很傷心的。」
輕歎口氣,向屋內走去,雲兒隨即跟上,來到床榻前,看著仍在昏迷狀態的女子,心裡一陣難捨。自己又何嘗想要離開她,她是老天爺對自己最大的眷顧啊,可是命運的安排總是這麼無奈,相愛的人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的離別,或許這是上天對他們的考驗,讓他們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緣。
骨骼分明的手愛戀地撫著她的小臉,「緣兒,對不起,曦哥哥必須要離開,相信我,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到時候,天涯海角,再也不分開了。」說完,傾身上前吻了下她的額頭
雲兒別開眼去,臉頰微紅,心裡卻百味成雜,不知是感動,是難過,還是高興,難過的是世子離開,小姐肯定又要傷心落淚,這是自己最不願看到的,可是她又何其有幸能夠得到世子的愛,那麼幸福,就算離別,也會有人心心唸唸想著她,無怨無悔愛著她,這就夠了,自己已經不再有奢望了,只是替小姐開心,深深被兩個相愛的人打動。
站起身,對雲兒說道:「她醒來之後不要告訴她我來過,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世子,為什麼要這樣,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我知道小姐心裡想的,嘴裡念的全部都是您,甚至晚上說夢話喊的都是您的名字,她在這裡雖然衣食無憂,可是雲兒知道她從來沒有開心過,您好不容易來了,又這樣無聲無息地走掉,小姐知道了會痛死的。」雲兒有些激動,忍著淚,聲音哽咽
聽到她的話,燁曦眼裡閃過痛意,「這一切我何嘗不知,可是父王如今被人暗算,身中劇毒,我不得不趕回去,而且現在朝廷一片混亂,歐陽桀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榮侯府,我不能帶她一起回去,那樣只會給她帶來危險,而她在這裡也有自己的事要辦,她是一個執著倔強的女子,很多事情沒有結果,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雲兒,答應我,不要告訴她我來過的事,那樣只會讓她更加不好過,替我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再受傷了。」
他的一番話讓雲兒再也不知該說什麼去挽留他,「世子,雲兒知道了。」
回頭深深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才狠下心大步離去,他怕自己稍作停留就會不顧一切留下。
雲兒看著男子離去的身影,淚流滿面,可憐的小姐……
只是兩人都沒有看到,床上的女子,略顯蒼白的臉上,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緩緩滑落。
……………………
日頭逐漸升高,褪去凌晨時分的昏暗朦朧,這一刻,整個世界都變得清亮起來,陽光透過淡淡清新的薄霧,輕輕柔柔地噴灑在世間萬物上,那麼柔和,那麼溫暖。
床上的女子微微睜開雙眼,有些迷茫,這一次,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痛苦的,有幸福的,有歡笑的,也有流淚的。
坐起來,看了房間一圈,只有她一個人,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為什麼感覺好像缺少了什麼,捲起寬大的衣袖,鞭傷的地方被包紮地很好,痛意減了好多,怔怔地看著,眼裡是疑惑。突然想起,朦朦朧朧中好像有人在親吻自己,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嘴唇,整個人呆呆的,那裡有些痛意,又彷彿殘留著清幽的竹香。
「曦哥哥,曦哥哥……」淚落,嘴裡不停地囁嚅著
掀開被子,起身下床,連鞋襪都沒穿,急急向外跑去,「曦哥哥,曦哥哥……」
雲兒剛端著熬好的藥進來,卻不料與匆忙跑出來的人兒撞上,頓時,一碗藥全數打翻,濺了兩人一身。
「啊,小姐,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傷?」雲兒忍著火辣辣的疼痛,一個勁地問著洛靜漪
洛靜漪不顧身上的痛意,一把抓住雲兒的手,問道:「雲兒,告訴我,曦哥哥是不是來過了,他在哪裡,現在在哪?」
雲兒沒想到她居然知道世子來過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世子交代過不能告訴她的,「額,小姐,你想多了吧,世子在京都,怎麼可能在這裡,你剛醒來,身體還沒好全,快回去躺著吧。」說著就要扶著她往裡面走
看她眼神閃爍,又支支吾吾一副為難的樣子,洛靜漪早已明白幾分,「是真的對不對,我說的沒錯是不是?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說完便甩掉雲兒的手向小樓外跑去
「小姐,小姐……」見她連鞋襪都沒穿,又跑那麼快,雲兒心裡亂成一團,連忙追上去
一路跑下階梯,洛靜漪瘋了一樣四處找尋那抹雪影,「曦哥哥,你出來啊,你出來見見緣兒,我求求你,出來啊……」許久,嗓子都快啞了,可仍舊沒有人應她,蹲下身子,緊緊環住自己,眼淚濕了臉頰,「為什麼,為什麼要走,曦哥哥,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