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最偏僻的院落,洛旭霖執劍傲然挺立著,血紅的衣袍彷彿在血池裡浸染過,暈開朵朵淒絕艷麗的彼岸花,俊美無鑄的臉上也全是血跡,眼眸緊閉著,烏黑的髮絲隨風肆意飄散,在黑夜裡舞出優雅哀傷的弧度,似在對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她走到父親身邊,握住他的手,輕喚:「爹」,沒有聽到平日裡寵溺的回應,她不甘心,繼續叫著,越來越急:「爹,是靜兒,是靜兒,你看看我啊,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爹……」
在她的晃動下,洛旭霖的屍體直直向後倒去。
她看著那倒下的屍體,早已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抑或是之前快樂幸福的十年才是真正的夢,如今夢醒了,老天將她所有的幸運收回,餘下的,只有這滿院的屍體,滿地的鮮血,滿腔的仇恨……
「靜……靜兒……」突然聽到一聲虛弱的叫喚
她轉身四處尋找,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了母親,母親亦是滿身鮮血,躺在地上,嘴唇蠕動著,聲音很輕,卻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斷斷續續的音符,此時卻如同天籟,輕輕劃過耳際,如陽光般,瞬間溫暖她的身心。她聽清了,她在叫靜兒,簡單的兩個字從她的口中溢出依舊是那麼溫柔,那麼慈愛,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連忙跑過去,將她緊緊抱在自己小小的懷裡
「娘,娘,是靜兒,靜兒來了。」淚水滑落,落在懷中人的臉上,瞬間與血相融,化作一滴血淚,緩緩滑落
楚瑤看著愛女,眼裡是濃濃的喜悅與欣慰,「靜……靜兒,娘在臨死……前還能看你一眼,老天待我不薄,如此,娘便死而無憾了。咳…咳咳…你爹走了,娘不能讓他孤孤單單一個人,娘要去陪他。」
「不,不要,不要丟下靜兒孤孤單單一個人。娘,求你堅持一會,不要睡……」她哭喊著,用盡全力哭喊,彷彿這樣便能留下世上唯一的親人,聲音早已沙啞,她卻渾然不覺
楚瑤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眼神透過她,空洞的看向遠處,忽然,她笑了,那般甜蜜,幸福!
抬起手,微笑地自語呢喃:「旭霖,我來了,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我們的誓言,瑤兒從未忘記……」
「娘……」
「剛才好像有聲音,快,去看看,無論如何,不能漏下一個,否則後患無窮……」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陌生的聲音,句句狠厲,毫無感情
「靜兒,有人來了,快隨我離開。」清虛道人急切說道
「不,我不走,我不能丟下娘一個人。」說著突然放下楚瑤,向他拚命地磕頭,額頭滲出的血絲她不管,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不顧,這是一味地求著師父救救母親
楚瑤看著這樣的女兒,心裡大痛,拼盡所有力氣說道:「靜兒,聽師父的話,快走,娘…娘不行了,娘只希望你快快樂樂活下去,替爹娘活下去,記住娘的話,忘記今晚的一切,不要……不要報仇。」最後的一個音落,抓著她小手的大掌垂落,眼角是未干的淚水
黑暗的天際,一顆隕星滑落,留下一道銀輝的軌跡
…………………
「娘,娘………」陡然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竹屋,一滴淚滑落
蒼天,為何這麼殘忍,短暫一夕間,失去所有。她好恨,恨這個世界,恨那些將她推入地獄的兇手,還有……那個平日裡對她愛護有加卻見死不救的師父,她要變強,她要報復,要讓那些人為他們所犯的罪孽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