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炯微微挑眉,似是戲言道:「哦?宰相難道還有不該說之事?」
原本是想再次嬉笑一番,可見宰相神色黯淡,於是這才意識到是正經事,而且是極其棘手的事,要不然宰相怎會百年難得一見地皺起眉頭?
「大皇子,微臣懷疑,軍餉失竊一案,其實並不單純。」宰相一臉沉著,堅定地對上司徒炯微笑著的視線。
司徒炯看著宰相那如波濤洶湧的大海般的眼神,腦中頓時慢了一拍,試探著問道:「宰相,這是何意?」唇邊的笑容漸漸隱去,這件事不會真的與三弟有關吧?
宰相堅定地搖搖頭,輕歎一口氣,「微臣不曾開玩笑,微臣總是覺得事有蹊蹺,如若沒有強大的勢力,又如何能夠在一夜之間搶劫軍餉?」
「就因為這個宰相就在奏章中寫到認為是三弟所為?」司徒炯似是有些惱怒了,他絕不相信他的三弟會做出這種事,更何況,理由呢?
「大皇子,微臣在奏章中所說,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借口而已,微臣相信微臣這麼說,讓其他人知道,也是不會去懷疑三皇子的吧。這樣微臣才能乘機向大皇子說明情況。」宰相深深地望了司徒炯一眼,他面前的這個皇子,始終是太仁慈了,「畢竟現在盯著大皇子的人實屬甚多,大皇子應當小心才是。微臣這才斗膽用這個作為幌子。」
司徒炯眼神一頓,眼中閃爍著說不盡的驚訝,但卻終究化作一個放心的笑容。
「如此說來,本皇子便放心了。」司徒炯微微笑著,心中卻突然鬆了一口氣,但一想起自己剛剛去了三皇子那裡,心中便又神傷起來。索性抽開記憶,轉回話題,「對了,宰相說事有蹊蹺,是怎麼回事?」
宰相的眼神似乎是將司徒炯心中所想看透,於是緩緩道:「大皇子,微臣相信,想在朔彤對官餉動手的人或組織,必定是不少。但能夠動手並且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卻是少之又少。並且官餉運送的路線一直是秘密的,此次官餉失竊,定是有內奸存在。然而,這內奸在數千人之中卻極為難找,雖然微臣已派人去秘密探訪,但終是無果。所以微臣猜想,這次計謀定是潛伏已久的人所為,而且是內部能夠拿到軍餉運送路線的人才能做到。」
屋內的空氣漸漸凝固,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那宰相的意思是,這人在朝中潛伏甚久?」司徒炯緩緩道,眼中閃爍著鎮定自若的光芒。
宰相微微一笑,看來大皇子總算是明白了,「是的,微臣正有此猜想。並且。不光是這樣,這人甚至是朝中的權貴。」宰相的手指打在書桌上,傳出經久不衰的智慧的響聲。
司徒炯微微低下頭,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宰相說的很對,看來這件事並沒有這麼簡單。軍餉失竊,定是有了長遠的計劃才會行動的,那麼,要查出這件事也定是很難……
突然想起了什麼,司徒炯抬頭問道:「那宰相可知軍餉失竊一案可是二弟去查探的?」
「正是,此事是秘密進行的,皇上要求此事務必保密。但皇上吩咐,此事可以通知大皇子,微臣正想提及此事……」宰相微微頷首,似突然想起什麼,眼中一片驚訝,「微臣記得皇上讓二皇子明日一早出發,那……」
司徒炯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顯出緊張之色,「糟了,能夠輕易知道軍餉押送路線的人,必定也是知道這件事是由二弟負責查探的,那二弟豈不是會有危險?!不行,要趕緊派人通知二弟!」
宰相點頭,睿智的眸子閃過一絲緊張。但願不要通知地太晚。
於是,司徒炯急忙叫人連夜秘密傳話到沐王府,通知司徒逸小心埋伏。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傳話的人卻在剛剛出宮門的時候,便被人殺害。
此時,月黑風高。
靜謐的池水蕩漾著波光的色澤,雖是夜晚,但月光反射在池水之上,卻美麗異常。微風拂過水面,帶動著這水中無數的波光輾轉反側,一片片支離破碎的微弱光芒點綴著整個寂靜的小院。
而遠處假山之上,卻翩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降臨,依然臨於那假山之頂,一雙深沉而又滿懷蒼涼的雙眸緊緊地鎖定著這水中的倒影。一襲襲涼風將他的髮絲吹起,眼神顯得更加寂寥。
似是在思考著什麼,一張俊美異常的臉在月光的刻畫之下顯得更是稜角分明,宛如王者至尊般臨於萬物之上,又睥睨著這天下。
黑色的衣袂翻飛於高處之上,雙手背在身後,王者的氣息油然而現,帶著那深沉冷艷的雙眼,頎長的身子忽的一閃,便飛至於平地之上。
今夜的他顯得不同,身體內彷彿具有萬千的魔力,一齊迸發出來,體內洶湧著的血液,也一齊在此刻發揮出了巨大的功效。原本就俊美如天神的他,卻在今夜更加俊逸而蠱惑人心。
司徒逸抬頭望了一眼那皎潔卻又帶著些許朦朧的明月,眼中一脈平靜,卻又在那神色中流過一絲小小的無奈,但既是片刻,便化作濃濃煙霧而散去。
收回視線,將放在身後的手輕輕伸出,眼睛漸漸瞇了起來,那玉指終是動了動,口中輕輕喃道:「又回來了嗎。」
大皇子宮內,直到快到清晨之時依舊燈火通明。
司徒炯與宰相又商討了一陣,這才停歇下來,便聽見宰相口中輕輕歎息道:「大皇子,嫻絮已在家中待了有幾日了,也該是回宮的時候了。」
突然見到司徒炯眼神一變,眼中的無奈與細細的怒火讓宰相一愣,他們倆怎麼了嗎?
「宰相,本皇子明白了,本皇子更閒些的時候再去瞧她吧,這幾日的奏章依然很多。」司徒炯微微低下頭,遮住了他淡漠的神色,一邊翻開手邊的奏章,一邊淡淡說道:「好了,這個時間,宰相可以直接去金鑾殿上朝了。」
宰相抿抿嘴,微微鞠躬便告退了。
在宰相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卻傳來司徒炯幽幽的歎息。
長廊之中,宰相一雙充滿智慧的雙眼微微瞇起,心中的算盤正在打起。
也不知這樣的方法是否有效。想要查出軍餉失竊一案,雖是懷疑三皇子,但從大皇子的神色之中,顯然是十分相信三皇子的,也只有對這件事對大皇子化為虛招。但,如若真是三皇子所為,那恐怕就麻煩了。他如今已經安靜了許多,甚至連『皇子』這個身份都已經淡薄許多,他又是哪裡來的權利?可……,三皇子將素嫣送入沐王府,顯然又是有其深意的啊……
看來,這事我只好自己去查了,如若真是三皇子所為,我定是不能容忍的!
宰相眼神一深,拂拂袖便加快腳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