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見得如此,方才放心地逕自離去。儘管周圍仍有十分密集的御龍衛來回巡邏,卻好似沒有人看見黑影一般。
如此這般又是波瀾不驚地過去了幾天,轉眼就已經是三月二十六,前往南方安賑災的威武侯也及時趕了回來,畢竟新皇登基可是頭等大事,身為軍方二號大臣大威武侯自然是要回來的。
不過匆匆回京的威武侯只是與雍馨玉與楊先知覆命了一下,從宮裡出來,便又尋了了由頭先行離去了。讓楊先知心中也頗為愕然。
不過威武侯已然歲數不小,而又是朝廷忠臣,二人雖然情誼深重,楊先知在私人的事情上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雍馨玉登基這幾天事務繁多,尤其是京都之中軍隊的調防更是讓楊先知花費了些心思。
雖然楊先知有信心將局勢掌控在手,不過未雨綢繆總是錯不了的。
又是那間清幽的小院,依舊看上去無比端莊嫻雅的嬌兒。一張小方桌上擺滿了威武侯最為愛吃的佳餚,而威武侯卻是目光呆滯地看著方桌,眼中沒有一絲的神采
「為什麼,為什麼是恆親王?」威武侯心中憤怒地吶喊。回京之後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來尋嬌兒。所以威武侯連和楊先知敘話都顧不上,就先來到這裡。嬌兒的事情一直橫亙在他心中,讓他寢食難安。
可是今日嬌兒終於敞開心扉,向他盡情傾吐所有,卻一下讓威武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嬌兒的恩人居然是恆親王!!!而恆親王之心,平民百姓們不知道,他與楊先知肯定是清楚的很。恆親王對於主宰雍正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那把椅子可是野心勃勃的。
所以楊先知與威武侯對於恆親王一直是存心提防著。此時雍正國自然沒有能夠發動大規模起義的勢力存在,可是恆親王卻有逼宮的可能性。而且萬一他恆親王成功了,大臣們也無力反對。畢竟是天子家事。沒有成功,自然是身敗名裂,若是成功了。朝野自然也自能跪伏稱臣。
現在自己已經知道了嬌兒的恩人是什麼人,而從嬌兒的言行當中仍然能推斷出恆親王的不軌意圖。可恨的是,嬌兒始終不肯說出恆親王讓她做的是什麼事情,而自己想要讓嬌兒張嘴,恐怕只有加入到計劃當中去。
「加入到恆親王的計劃當中,嬌兒就不用冒這天大的風險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威武侯地心中一閃即過,讓威武侯打了一個冷顫。
加入到恆親王的計劃當中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將背叛雍正皇與雍馨玉的器重,背叛了與楊先知三十年的兄弟之情,做一個不忠不義的小人。可是這一邊卻是他生平中唯一讓他真正心動的女人,所以威武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侯爺,你就不用管我的生死了,就當我們以往的一切好似一場美夢吧!」就在威武侯彷徨無定之時,一直沉默的嬌兒忽然扔下一句淒婉無比的話語。
這一句瞬間就擊垮了威武侯最後的一道防線,讓威武侯心中的天平慢慢傾向了嬌兒那邊,不過心中的一絲良知卻還是緊緊拉著威武侯。
「不,嬌兒,我不能失去你!」威武侯痛苦地叫道。
「你讓我好好想想,在我沒有下決定以前,不許你就這樣消失!」威武侯苦澀地說道。
嬌兒看著面前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眼中似乎也閃過了一絲不忍之意,隨即輕呼了一聲:「侯爺!」便伏在方桌之上抽泣起來。佳人垂淚,英雄陌路。
「哈哈哈!他既然已經意動,此事大有可為!」得到嬌兒的匯報之後,恆親王不由喜出望外。
對於威武侯,他自然是有經過一番詳密調查。此人在短短二十年中能夠由一名紈褲子弟逐步爬上軍方二號重臣的位置,沒有堅毅的心理,那是決計不成的。
而如今威武侯陷入兩難,猶豫不決的境地,說明他已經是傾向於嬌兒了。有威武侯這樣級數的人物加入自己的計劃當中,恆親王怎能不喜。
「此事已經到了關鍵之時,既然威武侯基本上已經可以歸到我們這邊,還有一個人,在起事之前,我們是必須要除掉的!」恆親王深思之後,緩緩開口。
「哦,王爺所指的是何人?」嬌兒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如果是楊先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現在楊先知身邊的三百魔鬼鐵衛,可不是鬧著玩的。
「御龍衛大統領,何平!」恆親王緩緩說道。對於宮內的重點人物,恆親王自然是瞭如指掌的。
「何平?他只是御龍衛大統領,殺了他又有什麼作用呢?」嬌兒似乎十分不解。
「哼哼!」恆親王得意地冷笑兩聲,接著說道:「假如何平死了,那麼誰能夠讓陛下和楊先知放心地把御龍衛交到他手上呢?」
「威武侯!」嬌兒馬上想到了其中關鍵。御龍衛是皇帝最為貼身的侍衛,假如何平出了什麼狀況,那麼深受雍正皇和楊先知信任的威武侯自然是不二的人選。
「嬌兒,你速去調派精銳人手,今夜何平不曾當值,按照往常的慣例,他應當會到繡閣聽曲,而後再經由繡閣旁的一條巷子橫穿返家!」恆親王手底下的一套情報系統對於京都中排得上字號的人物,都有一份詳盡的調查。
說道正事,嬌兒驀然變得神情嚴肅起來,「何平可是差不多有頂尖高手實力的人物,想要殺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為了大事,就是花掉任何代價也是值得的!」恆親王陰狠地說道。眼神中的暴戾之色將他的儒雅氣質破壞無疑。
嬌兒忽然陷入了深深的猶豫當中,半天也沒有說話。恆親王以為嬌兒是心疼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實力,便緩聲說道:「我知道鐵血會是費了你無數心血在裡頭的,不過若是我登上皇位,你不是等若擁有天下了嗎!」
嬌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似下了決心一般,沉聲說道:「我現在便去佈置此事,王爺請靜候佳音吧!」
說完,嬌兒便迅速離去,讓本打算在嬌兒身上馳騁一番的恆親王頗有些失望。
何平是一個極為簡單的人,每日三餐都是一碗米飯和一盤青菜,多年都不曾改變。臥室之中也僅僅擺了一床一桌一凳,諾大的房間看上去空蕩蕩的。而且何平也未曾娶妻,也沒有任何人見過他親近女色。若非他是這麼樣一個人,雍正皇也不會放心將御龍衛交到他手上。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接近苦行僧般的人物,卻是有一樣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到繡閣當中聽盲女唱曲,
而且每回都只聽一首傷斷腸,據專門給何平唱曲的盲女無意中透露,何大統領聽到最為高潮處之時偶爾還有哽咽聲,這小道消息傳到官員們耳中的時候,都不禁嗤之以鼻:笑話,何平那個冷的猶如冰塊一般的傢伙還會掉眼淚,這簡直比天塌地陷還要讓人難以相信。
不過何平愛聽曲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每逢不當值之時,何平是固定要到繡閣中聽曲也成了一個慣例。
至於繡閣中專門給何平唱曲的盲女也被繡閣老闆當成菩薩般供了起來,畢竟何大統領光顧繡閣,也讓一些意圖染指的人不敢伸手。畢竟誰也不知道何大統領要是聽不到曲了,發起飆來,那是何等的恐怖。他可是雍正皇最為嫡系的心腹。
「統領大人!」上官龍飛裝作一絲偶遇般的神態,恭敬地給何平行了一禮。
何平恰好剛剛聽完曲兒,正是心緒難平的時候,碰到上官龍飛,當下不禁頗為不耐地皺起眉頭。
對於這個依靠楊先知走後門進了御龍衛的楊飛龍,他一直是沒什麼好感的。
「你怎麼也在這裡?」何平冷冷地問道,他可不相信楊飛龍這樣虛浮的紈褲子弟會聽的下那些悲傷的小曲。沒有一定人生歷練的人怎麼能聽出曲中的滄桑。
「卑職恰好路過,剛好看見統領大人在此……所以,」
「好了,你無需解釋了!」何平突然出口打斷了上官龍飛的說話,對於這個人,他始終沒有什麼好感。
上官龍飛被何平無禮地打斷說話,也不覺得氣惱,畢竟他此刻是人家的下屬身份,像何平這種對屬下的態度,還算是好的了。
「那卑職就不打擾大人了!」上官龍飛還是保持著恭敬的語氣!「不過統領大人,今夜街市當中極為熱鬧,不如大人……」
何平不待上官龍飛說完,便以一貫冷淡的語調說道:「本帥行事,向來不喜他人插嘴!」說完便逕自離去。徒留下上官龍飛站在那裡苦笑不得。他的一身武功已經達到了道之境界,內力玄妙無比不說,敏銳的六感已經達到了可以預知他人凶險的地步!
而他第一眼見到何平之時,便已經感覺到此人將要面對一場殺劫。何平畢竟是御龍衛統領,上官龍飛可不想在這關鍵的時候出什麼岔子,所以今夜在預感最為強烈之時,趕來提醒何平一聲。
不料何平此人,卻是如石頭一般冰冷,而且對於自己一直都沒有什麼好印象,自然聽不進自己說話。
何平此然不會因為上官龍飛幾句話,就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所以撇開上官龍飛之後,何平又轉入了自己必走的一條巷子。
此時天色已經微暗,巷子中間僅有一位買牛肉麵的攤位上還透著頗為通亮的燭光。像何平這等高手,這等的亮度便已經和白晝沒什麼區別了。
「篤篤篤,從巷子那頭傳來一陣拐棍觸地的聲音!」何平對於這樣的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盲人拐棍敲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音。緊接著,一條窈窕的身影從遠處巷口漸漸拉近。今日牛肉麵攤位的生意似乎不太好,連幾張方桌之上一個客人也無。
空蕩蕩的巷子中拐棍觸地的聲音便顯得極為怪異。
一個面容極為清秀的年輕盲女拄著一根破舊不堪的拐棍朝何平這頭漸漸行來。這名盲女的一身藍布衣裳已經洗的快要成白裳,只有邊角處透出的淡淡的藍色才能讓人知曉它原先的模樣。
何平習慣性的停住了腳步,靜立在一旁給盲女讓出道。身為雍正皇絕對信任的心腹重臣,向來不賣大部分人臉子的何平,居然會主動給一名盲女讓道,這要傳了出去,怎麼也算是一個爆炸性消息吧。
何平是個孤兒,自小便是由大他五歲的姐姐靠著每天賣唱得來的十幾個銅板相依為命著。姐弟倆的日子雖然清貧,但是也是過的不算淒涼,畢竟有個人在精神上都相互倚靠著。
平靜的日子一直到了何平十三歲,一個惡少居然喪心病狂的連一個盲女也不放過,從賣唱的地方將何平姐姐給抓回家中,可是何平的姐姐卻是性子剛烈得很,趁著惡少沒注意,一下便撞在牆上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