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大駕光臨楊府,君威厚重之下,這些朝廷重臣們自然是戰戰兢兢,連送到口中的美食也形同嚼蠟,毫無滋味了。
只有楊先知泰然自若,絲毫沒有拘謹的樣子。而恆親王雖然遭到了雍正皇的冷待,表面上卻是越發地恭敬小心了,因為他知曉自己若是出了半點差池,就有可能引來雍正皇強烈的殺機。
酒宴進行到一半,雍正皇就有些支撐不住了,他的身體已經是接近油盡燈枯的境地,這次前來此地,大概是他最後一次倚靠自己的力量出宮了。所以雍正皇趕在自己露出破綻之前便先行回宮,他的目的其實也就這麼簡單。
直到雍正皇身影消逝在楊府大門之外,朝臣們方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雍正皇數十年鐵腕高壓,在這樣的陰影下,誰人能不懼怕,心裡一直以來也都有一個陰影。
不過這樣一來,大臣們都沒有了賞月的心思,都紛紛藉故向楊先知告辭,準備回家好好思索一下朝局的發展,還有自己站隊的問題。
「衛國公,本王今日叨嘮了!此時夜色昏沉,本王先行回府,來日再與你把酒言歡!」恆親王朗聲說道,心裡早已經烏雲遍佈。
楊先知亦是微微笑道:「楊某必將翹首以盼!」
恆親王卻是沒有馬上走的意思,而是飽含深意地看著楊先知,說道:「衛國公兵法韜略當世少有,如今安然回歸,必能輔助我國開創出一個大大的盛世!」
恆親王話中刻意不說我皇,而說是我國,其中的含義楊先知自然知曉。這是恆親王向自己試探呢!
當下楊先知肅聲說道:「楊某人才疏學淺,當不上王爺稱譽。不過楊某人自當是鞠躬盡瘁,效忠我皇!」
恆親王聽得心中惱怒,楊先知毫不留餘地地便拒絕了自己遞出的橄欖枝,擺明是自己站在雍正皇那一方的立場。
不過兩人說話皆是話裡有話,表面上都是挑不出絲毫毛病的。
話講到這裡,已經是點到即止了,所以恆親王也就徹底斷了拉攏楊先知的想法,跨進了了轎子,逕自離去了。
「大哥,恆親王今日到此,真是奇怪啊!」威武候此時正送走了禮部侍郎,走到了楊先知的身旁。
「有什麼好奇怪的,說到底,還不是想坐上龍椅,成為一國之尊。」楊先知輕輕冷哼道,他雖然是一個很好的戰將,但是也是一個文韜武略的智將。
這把雍正國的龍椅,他心目中早已經預定給了上官龍飛,自然不容許別人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他一個無權無兵的親王,憑什麼來爭奪龍椅!」威武候對於恆親王的印象一直是如此。
楊先知仰頭望著天下的明月,一大片烏雲逐漸靠近著,眼看就要把大好的一輪圓月給納入其中。「這個人,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楊先知緩緩地說道。
雖然恆親王的實力還沒有浮出水面,但是楊先知敏銳地感覺到,如果恆親王發動起來,必將是雷霆萬鈞之勢,他有所緊覺。
此時一陣清風拂過,春季的夜風終究還帶有一絲微微的涼意,威武候莫名其名的打了個冷顫,似乎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風浪。
雍正皇這一趟出宮之後,終究還是撐不住垂垂的病體,倒在龍榻上。當下連夜召集了楊先知入宮。
君臣三人密議了一頓飯的功夫,當即決定下了以雍正皇偶感風寒,雍馨玉以儲君的身份監國視事。而楊先知則是要在朝堂上震住局面,免出亂子。
青色大陸歷三月十六
雍正國金鑾寶殿上,朝臣們早早已經排好了隊列,等待雍正皇的駕臨。
「儲君駕到!」隨著黃門太監的一聲尖呼,朝臣們趕忙跪伏下地,高呼千歲。儲君也是君,雖然大臣們疑惑今日雍正皇怎麼沒有上殿,可是這大禮還是要先行的。
雍馨玉輕移蓮步,儀態萬千地步上了監國的位子。輕啟紅唇道:「眾位愛卿平身吧!」
圓潤而帶有淡淡威嚴的聲音響起,讓群臣們都一陣恍惚。畢竟女主當政,他們是第一批享受到這種殊榮的大臣了。這樣從來視女子為玩物的大臣們自然是極為不習慣。
雍馨玉今日身著明黃色五爪金龍袍服,頭頂太女冠冕,嬌美的面容上猶如凝上一層霜似的,讓人不敢褻瀆。
在雍正皇刻意培養了數月之後,雍馨玉還是把帝皇的氣度威嚴給生生練出來了。所以群臣們起身望去,自然覺得這位太女和一般女子終究是天差地別,心中的輕視便少了幾分。
雍正皇的貼身司禮太監捧著一份綾黃色聖旨,展開細聲宣讀:「朕昨日偶感風寒,神似恍惚,唯恐處置國事失當,今特令皇太女監國,暫代天視事!欽此!」
朝臣們少不得又得重新下跪,高呼萬歲!這也是雍正皇特意如此,先給大臣們來一個下馬威,以此來壯一壯雍馨玉的膽氣。要不然,這聖旨大可在一開始時便宣讀。
而雍馨玉見到平日裡十分威嚴,氣勢凝人的重臣們,在一道旨意下,便要乖乖的下跪在自己腳下謝恩,心裡對皇帝這個職業的無上權威方始有了一些瞭解。
儘管她是皇室公主,可是沒能在掌握皇權的時候,是體會不到這些的。
待群臣們再次起身之時,黃門太監又是一聲慣例地尖叫:「群臣有事便奏,無事退朝!」
林大學士既然與恆親王已經同穿一條褲子,此時自然要給雍馨玉一點顏色瞧瞧,當下朝戶部尚書打了一個眼色,戶部尚書當即心領神會的出列道:「稟監國殿下,我國近年連續征戰,國庫之銀已經所剩無幾。而南方沿海河平,船焦等幾地遭遇了巨大飆風的襲擊,災民近十萬,還請監國殿下決斷!」
戶部掌管著國庫,就是全國的大管家,那個地方缺了口子都得找戶部。而戶部尚書此時忽然提出如此一件棘手的大事,就是刻意地想讓雍馨玉流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其實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好幾天,六部尚書與林大學士聯手將此事封鎖了起來,想借此種下一點禍亂的種子。
聽得沿海災民足有十萬之眾,雍馨玉秀眉急促,沉聲問道:「戶部還能調集多少銀子?」雖然神色焦灼,雍馨玉言語之間卻是異常平靜。
見雍馨玉絲毫不見慌亂的樣子,戶部尚書不禁心中一沉,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死頂,
「稟殿下,戶部此時只能拿出十萬兩銀子,要是再多,就沒有一點辦法了!」
楊先知見戶部尚書如此耍滑,不禁微怒,正待出言怒斥,不料雍馨玉已經先行開口說道:「十萬災民的安置是目前最為重要的,萬一處理不好,被有心人利用,總是不好!」
隨即目光一閃,雍馨玉將眼光停留在林大學士身上,淡淡地說道:「林大學士是當朝首輔,內閣難道沒有對此事拿出一個條陳麼?」
林大學士急忙出列,極為恭敬地說道:「殿下,老臣聽聞此事也萬分憂心,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銀子,內閣也是有心無力啊!」
這話是推諉之言,分明是欺負雍馨玉沒有當過政。雍馨玉又將眼光從諸位尚書臉上一一掠過,而尚書們早就串聯好了,所以各個都垂下眼皮,好似禪定的老僧一般,言不發。
雍馨玉見此情形,不由微微一笑,她畢竟伴隨上官龍飛有一段時日,終日潛移默化下倒也學了一些先東西。而雍正皇近一段對她也是細心教導帝王之術,所以此時的雍馨玉可不是林大學士所想的那樣,純屬小白。
「既然戶部拿不出銀子,那就有內庫擠出五十萬兩銀子湊上。同時,宮內的一應用度盡數減半!」雍馨玉淡淡地說道。
這一下,林大學士與尚書們亦是掛不住臉面,這內庫即是皇帝的私人財產,諾大一個國家,出了點什麼事情都要皇家自己逃腰包,這不是明著打大臣們的臉麼!
不過不等他們開口,楊先知已經率先出列,出聲說道:「殿下體恤黎民百姓,臣銘感五內。臣也願將陛下所賜的五萬兩黃金盡數捐出,做為賑災之用。
五萬兩黃金約莫等於十五萬兩銀子,接下來威武候也出列捐另外三萬兩白銀。軍方兩位大佬都十分慷慨地大把銀子灑出,林大學士與六部尚書哪裡還站的住,當下亦只能紛紛出列捐款,待到朝堂大臣們都輪番出列以後,雍馨玉派人統計了一下,居然也湊出了八十九萬兩的銀子。
「不足之處,那南方各州各府都擠出一點支援一下,告訴他們本宮會記在心理的!」雍馨玉擺足了威嚴的架勢。
「殿下,既然所需銀兩已經無礙,那這賑災一事由誰去畢竟何事呢?」林大學士眼珠一轉,馬上把目光釘在了大把的銀子上。
足足一百萬兩的銀子,若是截下個十之二三,也是不小的數目了。
「這……」雍馨玉不禁沉吟起來,她雖然聰慧無雙,可是終究沒有處理過這方面的事務,這讓何人前去賑災讓她一下字犯了難。
楊先知見狀微微一笑,這林大學士想借這點事情攪風攪雨他是看出來了,當然不能讓老狐狸如願。
「殿下,此次大災,災民甚多,為了提防有人山煽動災民暴亂,且受災地區也涉及到災後重建的事務,臣提議讓威武候率三萬大軍前往賑災,如此一來,一舉數得!」
雍馨玉眼神閃爍,楊先知這的提議讓她馬上醒悟過來,這樣的大事自然要交在自己人手上,才能畢竟放心!
當下急忙接著說道:「太傅所言極是,本宮看此事威武候去最為妥當,不知諸位大人覺得如何?」
林大學士與六部尚書壓根都沒有開口的機會,此時楊先知與雍馨玉都同意讓威武候前往,自己總不能跳上去說,威武候不行,得換人吧!開玩笑,威武候好歹也是軍方大佬,把他惹惱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既然殺手鑭都讓雍馨玉給化解了,那接下來的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自然是平淡通過。雍馨玉第一回上朝主政居然十分完美地收場。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剛剛回到府中的楊先知忍不住對威武候感慨道。雍馨玉所展現出來的政治潛力當真是十分優異,即使沒有上官龍飛的存在,雍馨玉也會是一個值得輔助的帝皇。看來一個文弱的女子在最關鍵的時候才會看出的她所存有的才情。
威武候對雍馨玉朝會時的表現也是頗覺意外。不過他忽然憶起一事,急忙朝楊先知說道:「大哥,小弟還有要事待辦,先行告辭了!」
楊先知微微一怔,笑著說道:「今日不在我這裡吃過午膳再走麼?莫非是佳人有約?」
威武候罕見的臉色微微一紅,乾笑了兩聲,便是快步離去了!
楊先知啞然一笑,自己這位兄弟人品無雙,就是少年時的這股風流還沒有收起,要不然以他的權勢身份,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有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