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一地,甚至順著橋面流進了下面的護城河中,河水變成了可怕的紅色。
「這是個完美的陷阱,幾乎沒有漏網者!」城樓之上毒龍將軍看著自己的傑作,心裡暗暗得意,他非常習慣和喜歡這種血腥的味道,他天生就是個為殺戮而生的男人。
一旁的謝公子早驚得面無人色,呆呆著看著微笑著的毒龍。
突然間毒龍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眼睛仍然望著遠處,順著他視線的末端,便是那吊橋的橋尾,一片死人堆中,有個東西正在蠕蠕而動,竟然還有人活著,真命大!
那是個年輕的士兵,稍顯幼稚的臉與身上的盔甲顯得非常不協調,只有那雙眼睛,大而明亮,讓人印象深刻,他背上中了兩箭,胸口上也挨了一箭,血染紅了他半邊身子,好在都不是致命傷,若是一般人定會躲在死人堆裡裝死,而他卻不然,他到底要幹什麼呢?
城上的人都靜靜地看著他,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的生命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結果。
「有趣」毒龍嘴角微微泛起一絲陰笑,不知道又在想什麼陰謀。
那年輕人艱難地挪動著身體,終於將自己的後背靠在了吊橋的欄杆上,他喘著大氣,幾乎筋疲力盡,不過當他把手伸進懷中觸摸到某件東西時,臉上卻呈現出滿足的笑容。
「他到底笑什麼?都快死了。」城上的眾人不解。
不過當那年輕人把懷中的那件東西拿出來的時候,眾人皆大驚失色。
「信號彈,這小子要叫援兵了,快通知下面的士兵阻止他。」謝大公子激動地大叫道,手舞足蹈著,因為他知道李秀鈺的大軍就埋伏在不遠的地方,如果她來了,這裡誰也活不了。
「來不及了,太晚了!」有人悲觀地叫道。
剎時城樓之上亂成一團,叫罵聲四起。
年輕人拉響了信號彈,微笑著看著天空,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
此刻,城樓之上毒龍將軍鐵青著臉,屏住呼吸拉起了長弓,這把弓箭跟隨他征戰多年,為他立功無數,不知此刻還能否再顯神奇。
「嗖」的一聲,箭徑直向著吊橋飛馳而去,箭頭在空中不停地旋轉,也在不停的修正自己的方向,就像天空中的老鷹捕捉下面的獵物一樣,它越來越靠近目標了,突然「砰」的一聲,不偏不倚,箭頭正好撞在了剛剛騰起的信號彈上,接著改變方向下墜,帶著還來不及引發的信號彈一起落入到下面的護城河中。
「怎麼可能?」年輕的士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如此殘酷而又不可思議的事實,美好的期待破滅了,他的腦中此時變成一片空白。
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城樓之上響起了一陣陣歡呼,在眾人的叫好聲中,毒龍將軍輕輕地鋝了鋝鼻子,自得地笑了。
謝大公子在一旁拚命地拍他的馬匹,說得口水到處亂飛。
毒龍沒有理他,又抽出了一隻箭,眾人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都在猜這一箭會射向哪,接著目光就都不約而同地轉到了吊橋上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似乎仍然在對著天空發呆,對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的危險絲毫沒有察覺,讓人忍不住對他產生同情。
毒龍那只獨眼半瞇著瞄準著遠處的年輕人,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鎖定自己的獵物一樣。
「這年輕人就要死了,不是脖子,就是心窩,肯定是一箭要了性命。」大家心裡都在這樣想著。
半瞇的獨眼突然一亮,只聽「嗖」的一聲,利箭便已離鉉,向空中飛馳而去。
那年輕人還在愣愣地,可惜幾秒鐘之後,他就會變成一具死屍。這時,他的耳朵突然動了一動,臉上出現了驚訝的表情,隨即又變成了一絲喜悅之色,求生的慾望似乎又強烈地佔據了他的身體,他搖搖晃晃著想站起來,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麼!利箭的破風之聲呼嘯而來,直到這聲音衝擊他耳膜的時候,他才發覺,他連忙轉過頭來,但是已經晚了,年輕人的眼中這時才露出了驚懼之色,畢竟他那麼年輕,只是個小孩。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聲尖厲的嘯聲不知什麼時候插了進來,於是城樓上的眾人便看到了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在箭尖離年輕人的脖子不到一尺距離的時候,弓箭竟突然改變了方向,偏離了年輕人,射在了離他不遠的吊橋護欄上,再定眼仔細一看,不知何時在這支箭的頭部多了一支稍輕的響箭,那響箭的箭簇正好插在這支箭細細的箭桿之上,不可思議!正是這支響箭救了年輕人的命,這射箭的人似乎在毒龍之上,說誇張點,簡直就可以媲美古代的箭神了。
城樓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毒龍的臉一片慘白,然後漸漸變成紅色,最後竟變成紫色。
那年輕人卻正好相反,看到那支響箭,竟然歡呼起來,蒼白的臉上泛出兩片紅暈。他吃力地爬起來,向北邊張望著,那樣子就像一個等待買點心的大人回家的孩童。
天上翻滾著烏雲,太陽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烏雲越來越濃,就像墨水一樣撥濺在天際,從天邊滾滾而來,氣勢兇猛,風和它是一夥的,從北邊呼嘯而來,助長著這氣勢,從天上一直刮到地下,城樓上眾人的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一股子寒意湧上眾人心頭。
就在風的源頭,那北邊草原與天際相交的一條線中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一位身著盔甲的騎士,白色的馬,白色的盔甲,他就像風的使者,正從天際奔馳而來,在他的背上有把精巧的弓箭和幾隻響箭,看來那救人的箭必是他射的。
年輕的士兵已然看到騎士,竟激動得振臂歡呼起來。那騎士的白馬四足踏雪,神勇異常,只幾個起落便拉近了一大段與吊橋的距離,此時城樓上的眾人才發覺,「他」竟是個女的!
只見那女的秀眉倒立,英姿颯爽,豪邁之中竟難掩一種難以言表的明艷,最是別有一番銷魂味道。
「真是好個大美人!」毒龍不禁拍手道。
「她就是李秀鈺,將軍!」謝公子在一旁驚恐的說。
「她就一個人?」毒龍轉過頭不解地問。
話音還未落下,轟轟隆隆的響聲便從遠處傳來,只見李秀鈺身後的原野上赫然出現黑壓壓一片數不清的騎兵,少說也有幾千人,前面排成一條長長的直線,正順著北風,呼嘯著向南天城奔馳而來,那場面就像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萬馬奔騰!
那吊橋之上受傷的年輕人此刻竟然激動得有些熱淚盈眶了。
原來李秀鈺見前鋒部隊遲遲沒有消息,便料到情況有變,於是果斷決定率軍南下強攻,她作戰神勇,竟沖在部隊最前面,剛才那一響箭便是她發的。
城樓上的人見狀皆是大驚失色,謝大公子此刻已是快尿褲子了,一把扯住毒龍的袖子問道:「將軍!怎麼辦,怎麼辦,他們都殺過來了」。
毒龍正要發作,只見巨牙驚慌失措從下面跑了上來。
「大事不好,將軍!」巨牙慌張地說。
毒龍一把甩開謝大公子的手,向巨牙道:「快說!什麼事?」。
巨牙面露難色道:「都是我不小心,剛才被城中兩個奸細混進來,砍斷了吊橋的拉索,現在城門已經關不上了」。
原來仙兒和玉兒在城中的兩個保鏢聽到風聲便到北門來打探,不想剛好看到兩位兄弟慘死在士兵的弓箭之下,當即悲憤不已,下決心要報仇。不久便尋了個機會接近到守城的兵士,突然搶了對方的刀槍,撂倒了七、八個人,被圍之後,自知難以脫身,便砍下吊橋的拉索,然後自盡而死。
巨牙此言一出,城樓上眾人皆是大驚,有幾個士兵已經想偷偷溜了。
謝大公子更是帶著哭腔問毒龍道:「怎麼辦啊,他們馬上就來了」。
毒龍知道這南天城是再也守不住了,便向巨牙暗暗使了個詭異的眼色。巨牙心領神會,當即下去備馬,準備從西門出逃。
「怎麼辦?涼辦!」毒龍推開謝大公子,抓起手邊的弓箭,向著城樓之下瞄準。
謝大公子一呆,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李秀鈺,我要給你留點珍貴的紀念!」毒龍心裡陰笑道。
吊橋上的年輕人已經站了起來,儘管顫顫悠悠的,但他仍然盡量地站直身子,好像要完成一個並不複雜的動作。竟然是在行軍禮!城樓上的人都吃了一驚。
李秀鈺縱馬加鞭,片刻之間已來到年輕人的面前停下,她吃驚地著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不久便從馬上跳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向他回了一個軍禮。
就在這感人的時刻,一支利箭突然射中了年輕人的後背,那箭象長了眼睛一樣,從年輕人的左胸心窩上穿出,「一箭斃命」,真狠!
年輕人順勢倒在了李秀鈺懷中,臉上沒有痛苦,鮮血染紅了李秀鈺的衣服,她伸出顫抖的手將年輕人雙眼合上,就像撫摩一個熟睡的寶寶,這是一張多麼可愛而幼稚的臉啊!李秀鈺的眼中,不知何時已充滿了淚水。
「我愛你……」那個年輕人突然對李秀鈺說道,然後閉上了眼睛。
剛才毒龍那一箭,引得城外成百上千支箭的報復,他矮下身子,背上弓箭,頭也不會向城樓下跑去,下面巨牙已經為他準備好出逃的馬匹。
夜已經深,蟋蟀在窗外「吱吱!」叫個不停,正享受著春日裡無憂的時光。
窗內,一盞紅燭發出淡淡的亮光,火苗在黑暗之中兀自跳動,好似與外面的蟋蟀一唱一和。
透過半掩的紗窗,向內窺探,可以看到紅燭旁邊一個人的臉,那是一張絕美的臉蛋,秀眉入鬢,雙瞳剪水,杏臉桃腮,再加上那朱唇皓齒,真是個天生尤物。
「哎!」美人眼波一轉,眉頭皺起,竟歎了一口氣。
「小姐,早點歇息把,你已經一整天坐著不動了,龍飛將軍若是知道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受的。」
姬語嫣慘然一笑,蒼白的臉蛋微微泛起了一些紅暈,更顯得嫵媚動人,她轉過頭對剛才說話的人道:「翠兒,好拉,我知道你關心我,你不用陪我了,讓我靜一下好嗎,你也回房早點歇息去吧」。
翠兒無奈退下,只剩下姬語嫣獨自坐在房中,對著紅燭。
這樣的夜晚已經有好多天了,姬語嫣幾乎夜夜失眠,她睡不著啊,一想到不久就要嫁給一個也算半個窮奢極欲,自己半點都不喜歡的三皇子,就鬱悶得不得了,雖說人家已經是太子,而且深得乾隆帝喜愛,將來必承大統。但是愛情豈能勉強,不是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嗎?
到是上官龍飛那個小冤家,總是氣我,我卻偏偏對他另眼相待,一顆芳心不知什麼時候早已落在他的身上,叫人無時無刻不牽腸掛肚著。想到這裡,姬語嫣不覺臉上一紅,自己卻笑了起來。看來這樣的感情也是來的突然,或者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在婚姻的面前,她才明白自己心裡最愛的人是誰?否則還是那麼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