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一怔。
他又繼續道:「我們鳳國的將士就不無辜,我們鳳國的百姓就不無辜?那些咿呀學語蹣跚走路的孩子們,他們何其無辜他們夙國的所謂戰士居然能忍心對他們下手!」
蘇蘇忽然沒了言語,怔怔道:「我……們鳳國?」
一望四周,他忽然抱住了蘇蘇,目的是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不讓人聽了去。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棲兒,我是你哥哥啊。」
被他抱著的身體猛地打了個顫,但隨即冷靜:「我沒有哥哥。」
「棲兒!你不相信我嗎?我若不是六年前知道你是棲兒,我也不會與慕涼玥商榷,讓他無論如何都要護著你。當我知道你落崖魂歸的消息,我真的恨不得立刻毀了夙國,讓那些害你喪命的人一一付出代價!棲兒,在想自己是否讓別人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之前,是否先想一想,究竟是不是那些人先讓我們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當我親眼看見娘和叔叔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真的什麼都不想想,此生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毀掉夙國,讓他們感同身受!」
像,像極了。他就和慕涼玥一樣,為恨而活。
不,其實她可以大概感受他們的痛苦的。五哥和世稀的死就已經讓她痛得不能自己,更何況是千千萬萬個五哥和世稀死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呢?
「不,我信你,我信你是鳳棲的哥哥。可是姜莫兮,我是小不點,是蘇蘇,唯獨不是鳳棲。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鳳棲已經葬身了崖底,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姜莫兮的眼神閃了一下,慢慢地放開她,認真地說道:「如果你非要這麼說,那我只能說,不管你是小不點,蘇蘇,還是鳳棲,我都當你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還是那個人。」
「不,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鳳棲死了,從一開始就死了,我只是寄居在她身上的一縷幽魂,現在魂回來了,我變回了蘇蘇。」她只管說著,也不管他到底信還是不信。
「你知不知道,我與棲兒打小就沒見過面,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如果依你所說,那麼棲兒到死還不知道她還有個哥哥。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如你所言,那時候遇上的,已經是你了。我認的,也是你這個妹妹,所以不管是誰,我都已經將你視作親妹妹了,這點毋庸置疑。」
她笑說:「我倒是不介意多個會疼人的哥哥,總比孤身好吧……在這亂世。」
當晚,姜莫兮就將蘇蘇介紹給了全軍將士,道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並開了個篝火晚會,全軍將士均可參與。
蘇蘇問他不是還在前線麼,怎麼會突然回來,被告知,打勝仗了,今晚的篝火晚會不單是慶祝找回了妹妹,還是為犒賞三軍的。
勝仗……這就說明,夙國輸了。
迎戰的是何人?他們的傷亡情況如何?俘虜裡都有誰?蘇蘇很想問,但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她並不想破壞大家的好心情。
畢竟有些事她管不了,就像姜莫兮說的,行軍打仗,總是要有一方輸,不管哪一方,她都不希望。但,卻是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的。
大家剛從前線回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她還是不提了吧。
為活躍氣氛,蘇蘇教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就像在小合院似的,不斷地出損招逗他們。漸漸地,他們上手了,現場的氣氛特別高昂。
但凡輪到蘇蘇是鬼的時候,懲罰都是不痛不癢的。當然了,哪個膽大的,敢捉弄王子的妹妹?
他們玩著,蘇蘇和姜莫兮悄悄地退了出去,散步去了。
「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擔心那邊?」
「還是被你發現了……」她現在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麼?
他歎一口氣道:「你放心吧,迎戰的既不是慕涼玥,也不是夙非原夙非齊。他們兩個是甭想出戰了,夙非黎不會給他們機會的。那個傢伙,怕是寧願把國亡了,也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呢。荊大將軍死了,能才他又不用,淨派些貪生怕死之輩前來迎戰,還沒開打就嚇得屁滾尿流,本殿下都不屑親自上場了。夙國到了他手裡,算是氣數已盡了。」
蘇蘇聽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漫不經心地道:「非原非齊沒事就好,那個人的死活,我不關心。」
姜莫兮微笑:「那下回碰見我就給他暗算了!把他腦袋提來見你,解你我心頭之恨,看他日後還敢不敢欺你!」
「甚好,你最好把他綁著,我親自去動手!」
姜莫兮笑而不語。
過了會兒又道:「我也沒有大開殺戒,勸他們歸降了。」
「嗯……歸降好。不過你要當心,要勝而不驕,別中了敵人的深入虎穴之計。歸降的,總歸不是自己人,要防著點。」她就淡淡地說著。
「好妹妹這麼快就替哥哥擔心著啦?」他笑說。
「那是自然,跟著你,跑姜國哪兒都不愁,我可不得擔心著你的小命?你有什麼事,不就沒人罩著我了。」
過了會兒,想到了什麼的她又道:「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怎麼就成了姜國的王子了?你既是鳳棲她哥哥,不應該跟她一樣國姓麼?我怎麼沒聽說鳳國還有太子的?」
他笑說:「怕是不止你沒聽說,全天下的人都沒聽說呢。——故事長著。」
聽他這麼一說,蘇蘇也笑道:「好哥哥,你可別跟我說,故事——還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哎,這故事還真是得從二十年前說起。」姜莫兮看著她,心情莫名地好。
這回,他的敘述變得很平淡,就像是真的在講一個故事似的,沒有喜怒哀樂的表情變化,彷彿置身事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