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著京城,高高的絞架,一條白綾隨風飄蕩著,一大早趕來的百姓們,早已經將刑場圍的水洩不通。御林軍嚴陣以待,圍成一個大大的圈將百姓們擋在圈外。孝帝暮雨漓帶著司徒皇后和官員們走上城樓,。
這時,刑場的另一邊,一隊侍衛押著漓妃走了上來,她一出現,百姓們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
「看,那是妖妃。」
「長的真美啊!」
「美有什麼用,都成魔了。」
「我看最近魔象橫生,都是她惹來的呢。」
百姓們一言一語的說著,暮雨漓的眼睛隨著她的移動,龍袍下的手狠狠的攥著。
扇兒走上刑台,看著迎風飄起的白綾,心中沒有一絲的懼怕,看一眼陽光,這個時候,輕羅姐姐應該走的很遠了吧,嘴角,輕輕的揚起。
白綾被拉直,她被推到了近前,死了以後,會是什麼感覺呢,她會不會下地獄呢,那樣,還會有來世嗎?
她慢慢的閉上眼睛,異常鎮定的等著行刑的那一刻。
「等一下!」城牆上傳來司徒皇后的聲音,她轉身對暮雨漓說:「皇上,讓我和妹妹說兩句話吧。」
暮雨漓思忖了一下,點頭。
「蕊兒,不可。」司徒丞相伸手阻攔,但司徒青蕊推開他的手,急步走下城樓,快步向刑台上走去。
走到扇兒面前,看一眼左右的人說:「退下!」
侍衛們遲疑一下,還是退下,刑台之上,只有她們二人,風中,也只能聽到他們二人的聲音。
司徒青蕊盯著她的臉,眼淚浮起:「扇兒,你這個傻孩子。」
「娘娘?你……」扇兒的聲音脫口而出,沒想到皇后竟然知道是她。
「你騙得了別人,你騙得了我嗎?你就算換了一張臉,可是眼神不會變,走路的樣子不會變啊,傻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司徒青蕊輕聲責備著。
「娘娘,我不能讓姐姐死,沒有姐姐,我會傷心一輩子的。」
「沒有你,我就不傷心嗎?」司徒青蕊的眼淚掉了下來。
「娘娘,對不起!娘娘對扇兒的好,扇兒下輩子一定還你。」扇兒的眼淚掉下來。
「誰要你下輩子還啊!你……」司徒皇后開始抽泣起來。
「來人,請回皇后。」司徒丞相焦急的喊著,同時對暮雨漓說:「皇上,時辰到了!」
「娘娘,沒有扇兒服侍您,您要保重啊!」在皇后走下去時,扇兒悲慼地說著。
扇兒被推到了白綾下,被風吹的有些涼意的綾布繞在頸上,她的腦海裡回憶起初見步輕羅時的情景,回憶起解毒之後第一眼看到影重公子的情景,回憶著在進宮前的路上,三個人在馬車裡的情景,回憶著在宮中,跟在輕羅姐姐的身邊,可是像一個孩子一樣任性著,回憶著被孝行王帶回去,便有了更多的機會,看到傾城絕世的影重公子,回憶的太多太多……
影重公子,輕羅姐姐,扇兒先走一步了。
司徒青蕊步履艱難的向前走著,聽到了行刑官的喊聲,聽到了綾架放低的聲音,聽到了腳板斷開的聲音,甚至是白綾斷頸的聲音。
司徒青蕊捂著嘴,不讓自己的聲音哭出來,四周圍觀的百姓們紛紛雀躍歡呼起來,她不敢回頭,她知道,年輕的生命已經香消玉殞,臉上永遠綻放著純真笑容的女孩將永遠消失在這個世間。
眾人都散去,空空的城樓上,只剩下了對立傷感的皇帝與皇后,暮雨漓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怕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語:「好好安葬扇兒。」
司徒青蕊驚嚇,抬頭看他。
他的眼神空洞哀傷,低聲說:「如果是她,她不會一眼都不看朕,如果不是扇兒,你不會傷心如此。」
原來,他們都懂得。
大月 敬和二年 仲夏,漓妃被誅,清出宮冊,史上再無漓妃。
替漓妃而死的扇兒三日後被厚葬,其家人被封賞永世福祿。
鳥兒清脆的叫聲在耳邊響起,身上暖暖的,像是被陽光籠罩著,步輕羅漸漸的恢復了意識,她腦海裡最後的畫面,是看到花迎南突然出現在月闕宮裡,之後的一切都一概不知。
耳邊,像是一種聲音遠遠傳來,細細的聽著,像是扇兒在叫著姐姐。
她慢慢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蓋著一層薄毯,窗外,是青翠的竹林,輕風吹來,夾著淡淡的花香。
坐起身來,發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對面的桌邊,一個修長的背影正細心的沏著茶,玄色及地的長衣,墨絲的髮絲束起,那乾淨聖潔的側臉。
「晨風?」她詫異地喚著這個名字。
他轉過身來,給她一個溫潤的笑容:「輕羅,你醒了。」端著剛沏好的茶走了過來,彎腰放在軟榻邊下,他俯下身的一刻,身上是清淡的香。
「我怎麼在這裡?這是哪?」她問著,嗓子乾啞著。
「這是安陶王府。」他笑,一如春風般。
「我在安陶?」她更加驚訝了。
「對,聽說皇兄要處死你,我求了保稷王叔,讓他把你救出來。」暮晨風說著,坐在她對面,含笑而溫潤的眼睛看著她。
雨漓要處死她的,想到傳旨太監在外面宣讀聖旨上的一字一句,她無法相信那是雨漓做的決定,神情闇然。
暮晨風憤然道:「皇兄聽信讒言,竟然要對你下殺手,我真是沒有想到。」
步輕羅搖頭苦笑著說:「晨風,你聽到的沒錯,我其實是魔界的人,而且已經成魔。」她說完看向他,而暮晨風並沒有反應出她想像中的驚訝。
他抬起手,輕輕的捋起她垂在臉側的髮絲,十分溫柔地說:「他不懂得珍惜,我珍惜你!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相信你。」
那真摯而深情的眼神,讓步輕羅想到了曾經在行宮池塘邊,那個癡情男子幾乎脫口而出的表白,她連忙搖頭說:「晨風,對不起,我現在心情很亂。」
他仍是笑,溫和地說:「沒關係,你留在這裡一段時間,會好的。」
忽然想到影重,她忙問:「影重怎麼樣了?」
「他啊……我也不知道,等王叔的人再來時,問問吧。」暮晨風端起茶遞到她面前說:「喝吧,茶涼了就不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