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宮中。
『蓮步輕移,羅裙飄逸』暮雨漓注視著穿梭在面前傳膳的宮女,腦海裡不知不覺的想起這句詞,想到這句詞,又不由地想到了步輕羅,那看似雲淡風清的淺笑,卻帶著倔強和豎毅,不知為什麼,最近,她總是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在夢裡,他會先看到兒時的幽月,踩著荷花塘向前歡跳的背影,他追在後面喊著,待她回頭,卻是步輕羅的笑容,而不是玉錦瑟。
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到步輕羅,所以才會總夢到她吧,暮雨漓心中不免嘲笑自己,已經找了幽月,怎麼還對別的女子牽腸掛肚的。
「雨漓,青蕊在給你夾菜,怎麼不吃?發什麼呆啊?」旁邊,李後提醒著失神的兒子。
暮雨漓回過神來,低頭看碗中,是剛放進來的菜,再看身邊的司徒青蕊,十分溫柔的對他輕笑著。這是自洞房之後的半月內,第一次見到她,今天李後特意讓他們倆個來韶華宮用早膳的。
「謝謝!」還是有些尷尬,他低頭吃著。
李後笑盈盈地看著司徒青蕊問:「青蕊,你不用給他夾,看你這些日氣色不好,聽說,前些日子有病了是嗎?」
暮雨漓筷子一停,看向司徒青蕊,一路上走來,還真沒注意過她的臉色,果然,蒼白的多。
「回母后,兒臣只是小病,其實是兒臣身子過於嬌弱,突然換了水土,有些不適,真是不好意思,讓母后也跟著惦記。」司徒青蕊臉上浮現愧色。
李後笑了,夾了菜送到她碗中說:「你爺爺把你這麼身嬌肉貴的寶貝孫女送到宮來,哀家卻沒照顧好你,是哀家的不對。」看一眼又低頭不語的暮雨漓,李後問她:「青蕊,這些日子來,雨漓對你怎麼樣啊?他有沒有欺負你?別人有沒有欺負你,告訴母后,母后一定為你做主。」
暮雨漓的視線好像掉在碗裡了一樣,筷子在碗裡撥拉著,卻沒有夾上飯,司徒青蕊搖搖頭說:「母后,王爺對我很好呢。」。
筷子停住,暮雨漓視線從碗裡移動到她的臉上,司徒青蕊說完這句話,朝暮雨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讓他的心莫名的升起一股負罪感。
李後看向暮雨漓說:「是嗎?那我怎麼聽說雨漓一直沒去過你的宮啊?」
「回母后,兒臣進宮沒幾日便染病在床,但唯恐傳染了王爺,所以沒有讓王爺來兒臣的宮中,不過,王爺派太醫給兒臣診治,還熬藥服侍呢。王爺日理萬機,正是大展鴻圖之時,因為兒臣而怠慢政務,怕是會落人話柄了。」司徒青蕊語速不急不慢的說著。
李後斜睨著暮雨漓,嘴角上雖是笑容,但話卻是意有所指的說:「兒子,你看青蕊多為你著想,你好好對我的兒媳婦,知道嗎?」
這司徒青蕊是她花了多少心思才娶進來的,有司徒青蕊在,才能牽制司徒丞相,只要丞相站在雨漓這邊,那麼太子一黨就等於垮了一半,而那一半,自然是太子的廣陽軍。所以,她必須得護住青蕊,而自從青蕊近宮後的事,李後還是看在眼裡的,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的男人,她心裡最清楚。
被李後的話點著,暮雨漓怎能不明白,他這些日子來的所作所為,怎麼可能逃得過母后的眼睛,這些話,也是先給他敲敲警鐘。但是,暮雨漓也覺得對不起司徒青蕊,同時政治聯姻的犧牲品,本不應該再受到這樣的冷遇,他些許自責起在對司徒青蕊的態度上,對玉錦瑟有些過於放縱了。
大月皇宮裡有很多風景各異的花園,而西花園則是後宮眾妃們偏愛遊覽的一處園子,這個園子裡有一個由數個天然泉眼而組成的湖塘,湖面上小橋蜿蜒深遠,湖邊楊柳依依,幾步一花叢,一亭閣,宜人宜景。
春末,已初顯了夏季的斑斕,午後走在花園裡,陽光被柳葉剪碎,星星點點的落在地上。玉錦瑟緩步走著,身後的宮女們看著她陰沉著臉,都不敢做聲,靜靜的跟在後面。
玉錦瑟心裡還想著剛才暮雨漓的話,他讓她對司徒青蕊好一點,不要太為難她。怎麼就是和司徒青蕊去韶華宮用個早膳,回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無從知曉,但她很明確的知道,皇后是站在司徒青蕊這邊的,在皇后眼裡,自己早已經沒有用處,如果不是暮雨漓護著,興許,自己早被打入冷宮了。
可是,如果暮雨漓也站在了司徒青蕊這邊……,她猛的站住腳,後面的宮女們注意到她突然變得驚慌的眼睛,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玉錦瑟的手緊緊的攥著,她不敢想下去了,讓她想像這句話後面的情景,突然感覺到週身都是一股寒冷。
這時,身後的宮女突然失聲說了一聲「扇兒。」
前方,彎曲的青石路,果然走來了一個淺綠色的身影,正是扇兒,玉錦瑟看向她,扇兒也看到了她,不過,她似乎不準備走過來。
玉錦瑟頭微微一昂地說:「怎麼,伺候了新主子,就忘了舊主子了?」
扇兒見躲不過,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輕輕一福身說:「奴婢拜見側王妃。」
「喲,怎麼自從跟了新主子,見到我就哪此客套了?」玉錦瑟走近她,她還是一個略有稚嫩的孩子,所以,有些情緒還是會毫無意識的擺在臉上,語氣有些生硬的說:「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沒有你不敢的?」玉錦瑟嘴貼近扇兒的耳邊問:「你在崇陽宮的時候,我對你不薄啊,我降了側妃,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奴婢不敢,側王妃以前對奴婢很好,奴婢心裡都記得,可是,側王妃最近變了。」
「變了?我哪裡變了?」
「你的心變了,司徒王妃多好啊,你竟然欺負她!」扇兒一時氣急,說走了嘴。
玉錦瑟的眼神凜冽的看向她同,狠狠地說:「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扇兒也倔強了起來。
「來人,給我打!」玉錦瑟對身後年長一些的姑姑說。
姑姑走過來,不等扇兒說話,揚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啊!你幹嘛打我?」扇兒躲著,卻被姑姑一手給扯了回來。
「我要讓你知道,在這宮裡,有些話是不要亂說的。」玉錦瑟冷冷的說著。
「啊!」扇兒的臉上又被重重的挨了幾下,她痛苦的喊了起來,有走過來兩個姑姑來打扇兒。
被三個人同時打著,扇兒根本沒有還嘴的能力,突然的,一個姑姑竟然摘下了頭上的髮釵,狠狠的去扇兒的嘴。
「啊!」扇兒疼的眼淚掉下來,可是肩膀被人扯著,根本無法躲開。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一聲短喝讓三個人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