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怎麼會來太醫局?
驚詫之餘,暮雨漓剛才臉上的溫潤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上了一種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他先站起身,急步走出內室。
扇兒走過來扶著步輕羅走在後面,出了門口,已經看到了在跪了一地的太醫,暮冰舜和暮雨漓相對而視,兩人強大的氣場中,風雲暗湧。
暮冰舜一身深紫色錦袍,深黑色的發下那俊美得狂妄的臉,眉目中是不可一世的尊貴與疏離。而暮雨漓一身銀袍,淺黑色的頭髮下是絲毫不遜色於暮冰舜的精緻容顏,那眉眼間是不卑不抗不被束縛的高雅與冷漠。
他們是親兄弟,而且出生僅隔兩個月,但是他們之間卻讓人感覺不到血緣的牽連,兩個人,似乎如初見般的陌生疏遠。扇兒扶著步輕羅的手緊了緊,小小的她面對這樣兩個強大的氣場,感覺到心悸,不安的看一眼步輕羅。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步輕羅鬆開她,直接跪了下來,視線也只是看著自己攤開在地上的裙擺。
暮冰舜的視線轉移到低著頭的人身上,聲音比秋風還要冷,「步輕羅,你的傷看完了?」
「回殿下,看完了。」步輕羅低頭回答著。
太子淡淡的看向暮雨漓說:「二弟,只不過是我東宮的一個奴婢受了傷,怎勞讓你和母后如此惦記。」
「皇兄,您宮中奴婢總是受傷,我和母后不能輕視。」
「後宮之事,皆有皇后執典,二弟,你堂堂一個王爺拘泥於這等小事,未免大材小用了,更何況,這是我東宮自己的事。」
暮冰舜語氣中帶著一絲惱怒,這句話,讓暮雨漓一時語塞,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步輕羅。而暮冰舜也轉頭看向她,兩個人同時投來的目光,讓步輕羅剛抬起來的頭,又垂下了,此時她的心情,只有一個字——亂。
眼下,一雙鞋子走到她的面前,同時彎下腰,手也出現在她的眼前,聲音暖暖的說:「我們回去吧。」
她緩緩抬起頭,竟是暮冰舜,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冷酷,聲音低低的,如一涓細流讓她的心一點點的瓦解,之前所有的埋怨與失望,一掃而空。她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裡,想起了小時候,他小心翼翼的握著自己的走,走在荷花塘裡的木橋上,一時間,五味雜陳。暮冰舜感覺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也注意到了她眼中浮起的水氣,那飽含各種複雜情緒的眼神。
步輕羅站起來便鬆開了他的手,轉身對因為看到暮冰舜竟然親自伸手扶她起來而錯愕的暮雨漓作了一福說:「二皇子,請代奴婢向皇后道謝,等奴婢傷好後,會去韶華宮謝恩。」
暮雨漓怔怔的看著她,又看一眼立在她身後,正漠視著他的暮冰舜,他頓了一下,輕聲說:「你回去一定要按時上藥……還有,我剛才的話,你想一下。」
她點了點頭,又不捨的看一眼扇兒,扇兒還驚恐著太子剛才的氣勢,仍驚魂未定,步輕羅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跟著已經轉身走的暮冰舜,走出了太醫局。
他怎麼會突然來太醫局,是不放心她嗎?他其實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心底軟弱的善良,冰舜,其實你沒有變。想到這,步輕羅獨自偷笑起來,有一種小小的幸福。
暮冰舜頭也不回的在前面走下長長的台階,他的座輿等候在那裡,暮冰舜大步走到輿前,突然轉過身來,步輕羅臉上的竊喜還沒及時收回來,看到他的臉上恢復了平日的霸氣與冷峻,讓她臉上的表情失控,他也沒有想到步輕羅會在自己身後這樣的笑,也愣了一下。
馬上,仍是冷冰冰的問:「他和你說了什麼話,讓你想一下?」
「他,他說,扇兒想我,想讓我和她在一起。」她不能說如實說,否則,會招來更大的麻煩,所以,只能編著謊話。
「你要去嗎?」
她搖搖頭說:「奴婢即然是東宮的人,就只會安安本本的在東宮,決不離開。」
本來,和暮雨漓去的心已經動了,可是,剛才暮冰舜的突然出現,讓她又改變了想法,他還是在意著她的,她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會變回以前的冰舜的,她會讓他想起曾經圖殤國的紫幽月。
暮冰舜仰著頭,從眼角的光斜瞥了她一眼說:「好,記住你說的話。」說完,看一眼自己的座輿,用手一指,「你坐它回去吧,我有事出宮,晚些回來,你傷好之前,不用服侍我。」說完,他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那紫色的身影慢慢的走遠,輿兩邊的太監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剛才那話是出自太子之口,而步輕羅的眼淚又一次浮上眼眶,冰舜,我不會放棄,我相信你一定會想起我的。
『奴婢即然是東宮的人,就只會安安本本的在東宮,決不離開。』暮冰舜想到剛才步輕羅的這句話,嘴角浮上一抹嘲笑,我如此待你,你竟然還會這樣說,你為的是什麼,就因為我是太子嗎?對,我是太子,天下的女人想得到的東西,都在我這裡,又是冷笑浮上了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