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盂房內,步輕羅正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其實,也就是入宮時給的宮鞋與兩件宮裝,放在一塊布上,包上。
扇兒在一邊抹著眼淚,早就哭啞了的嗓子說:「輕羅姐姐,你不要扇兒了嗎?你真的要扔下扇兒走嗎?」
她輕輕捧起扇兒可愛的小臉,愧疚地說:「扇兒,對不起,姐姐這次不能帶著你。」
今天聽宮使姑姑講了如今的暮冰舜暴戾無情,她擔心單純的扇兒去了也只是凶多吉少,把她一個人留在淨盂房,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手指輕輕的抹去扇兒的淚水說:「扇兒,等我,我一定會讓你離開這的。」
「嗯……」扇兒使勁的點點頭,她相信輕羅姐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在其他宮奴子的冷漠與嘲笑下,步輕羅隨著兩名內侍太監走出了掖庭宮。兩邊是深紅色的宮牆,高的似乎連接了天地,腳下,一塊塊青石伸向遠方,被水沖刷過的石面,泛著碎碎的陽光。皇宮是莊嚴肅穆的,甚至可以說是沉悶的,沒有一絲生機。
步輕羅低著頭,緊隨在如木偶般的兩名太監身後。跨過一道道宮門,那深紅的牆彷彿永遠沒有盡頭,步輕羅的心在顫抖著,每行進一步,她知道就和冰舜的距離拉近了一步。
走過了一重重的宮院,忽然走在前邊的兩名太監跪了下來,步輕羅抬頭看,前方的宮門處,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紅衣,極致妖冶的人正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她。
「奴才叩見王爺,影重公子。」太監匍地而跪。
「是你?」溫潤的聲音,讓步輕羅想起了那晚在荷塘邊的男子,對,孝行王,暮雨漓。
陽光下的他,依就一襲藍色的錦袍顯得他的體態修長,那清麗若仙的容貌,與花影重的絕世之姿不相上下,只是少了一份花影重那樣的妖嬈之美,眉宇之間多了一份英氣。尤其那雙彷彿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閃著溫暖的光澤。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讓她突然無法移開。還有,他也喜歡穿藍色的衣服,小的時候,冰舜說過,他最喜歡的是藍色,天的顏色。
「雨漓,你認識她?」花影重驚奇的問著暮雨漓。
「那天在荷花塘,她迷路了。」暮雨漓輕輕的說著,眼神仍在她的臉上停留著,花影重的眼睛盯著步輕羅,眼中閃過疑惑。
「奴婢叩見王爺。」步輕羅輕輕的跪下。
「雨漓,她就是主動要求服侍太子的宮奴子。」花影重說著,鄙夷地看著她:「怪不得你眼中無我,原來你看上了太子,不過你這個寶,好像押錯了。」
步輕羅不卑不亢的說著:「影重公子嚴重了,奴婢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如果公子身邊真的缺人服侍,請將扇兒要到身邊。」
「哈,你還挺為別人著想的,我可不管這閒事。」花影重打開扇子,使勁的扇了起來,髮絲撫動,嘴角勾起一抹妖嬈而冷酷的笑容,步輕羅覺得他不應該是魔道,應該是妖界的妖孽。
是啊,自己剛才怎麼會突然去求他,明知他是個陰晴不定的冷酷之人。
「是叫扇兒,對嗎?」暮雨漓突然插言問道,步輕羅轉向他,輕輕點頭。
「把她交給我,你放心的去吧。」沒想到堂堂的王爺會替她允下這件事,步輕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暮雨漓微微一笑,那淺笑足以俘獲人心,又叮囑著說:「我大哥脾氣不大好,所以你要小心行事,切記頂撞。」
步輕羅點點頭,不知為何,看到他,她的心總是不由的想起冰舜,或許,因為他是冰舜的弟弟吧。
太監起身告退,步輕羅對二人做福,從他們面前走過。花影重還在生著氣,倔強的把頭扭向相反的方向。
步輕羅嚮往著東邊,那讓她魂牽夢縈的宮殿,滿心期待的她並不知道,她真正想念和等待的人,正站在她身後,被她落下的越來越遠,只能剩目光緊緊的追隨著她。
注意到暮雨漓的反常,花影重拿起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暮雨漓才回過神來。
花影重直截了當的問:「你喜歡她?」
「沒有,只是覺得,她很像一個人。」暮雨漓低聲說著,眼中似乎流露著一種對過往回憶的傷感。這樣憂鬱傷感的暮雨漓是花影重所不熟翻的,他10歲時被送進宮中,以伴讀的身份與二皇子一同長大,私下裡,兩個人說話幾乎不分你我。可是,還是有些事花影重從來都無法瞭解,那就是在外人看來敏銳睿智,雷厲風行二皇子,有時候會哀傷脆弱的猶如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他正思量著,暮雨漓已經轉身向西走去,「雨漓,你不送我出宮了?」他問著。
「今天我不送你了,我去淨盂房。」暮雨漓頭也沒回,扔出來一句淡淡的話。
「你竟然聽一個宮奴子的話?你腦子……」沒病吧這三個字花影重沒有說出口,這是在皇宮之中,隔牆有耳,他對皇子不敬,不管他的身份多高貴,也會被治罪,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裡。
一個清冷的女子,硬是擾亂了兩個人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