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嗎?」
左玄鏡忍不住蹲下身子,撕裂了自己冰冷的面具,怒氣騰騰的看著冷天澈。
他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可是他就是見不得冷天澈現在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罪孽愈發深重。
「你不配說本王,若不是你走的那麼心安理得,事情也不會變得現在這樣一發不可收拾。」冷天澈看都不看他。
現在對於他而言,世界是空的,周圍的火焰都是虛的,他的腦海中只浮現尹仙兒那張甜美可人的笑臉,像是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左玄鏡噤了聲,默不作聲的看了一下四周。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了,若是他們再這麼繼續周旋下去,不是被煙熏死,就是被火燙死,反正肯定是必死無疑。
「王爺,你想過沒有?若是王妃沒有死,她成功的逃出去了,那麼你只是把更大的孤獨與愧疚留給了她……」
一句話引得冷天澈突然抬起頭來,深沉的紫眸略有異動。
左玄鏡見此招有效,心中暗喜,趕緊繼續扇風:「王爺,若是你死了,王妃一個人該怎麼辦?你死了,王府就沒有了……她一個人留宿街頭也不好,難道去投靠皇上?」
冷天澈蓄緊了手指,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好吧,就算王妃對你至死不渝,她不去投靠皇上,可是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到時候在街頭,也難免不會被一些地痞流氓欺負……」
左玄鏡邊說邊偷瞟冷天澈的臉色,然而他還沒說完,冷天澈就扯住他的手,定定道:「我們出去!」
………………
翠兒在外面顧盼流離,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到人影。
一張小臉哭得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大哥,我求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翠兒的眼裡蓄著淚花,緊咬著下唇的樣子,讓侍衛們都看得心有不忍。
「姑娘不是我們不放你進去,左侍衛交代過不能讓你進去,我們還要活命呢!」侍衛無奈的歎息道。
「出來了……出來了……」
翠兒期期艾艾的眼神直直的盯著那片火海,衣襟硬是被她擰出了一個團。
然而她左等右盼,卻也只是看到了兩個男人的身影。
「你們下去吧!」左玄鏡淡淡的說道。
屏退了侍衛,翠兒這才可憐巴巴的問出口:「王妃呢?」
冷天澈低垂著頭,拳卻只是越攥越緊。
左玄鏡呡著唇,沉默無語。
說實話,他並無信心王妃能逃出來,勸王爺的話也只是他心急之下的一時搪塞。
方才也看到了,那麼大的火,王妃怕真是已經……
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他真不知道怎麼把這個噩耗告訴翠兒。
然而翠兒卻彷彿已經洞悉了他們所有的情緒,眼圈紅得愈發厲害:「王妃,她是不是……」
眼前一黑,就這麼直愣愣的昏了過去……
一聽到蘭韻殿失火的消息,冷天傲就趕緊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然而等到他趕到的時候,蘭韻殿已經化為一片灰燼了……
看來是有人故意壓著這事,想要讓他晚些知道……
他怔怔的望著面前的一片虛無,心臟彷彿被人牢牢的攥在手心裡,喃喃開口:「老天爺,你在跟朕開玩笑,是不是?」
剛剛才讓他以為他還擁有幸福的權利,然而轉瞬就無情的把一切奪走,連一個短暫的回憶都不留給他……
「蘭貴妃的……屍首找到了沒有?」
他腳步有些踉蹌,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只能暗自運力穩住自己。
「回皇上,貴妃娘娘怕是……怕是……」
李公公有些不敢說,看到皇上現在的這個樣子,他都可以預見等會有怎樣的畫面。
「說!」冷天傲的胸口上下起伏著 ,氣息紊亂,一抹腥甜的血氣已經湧上了他的喉頭。
「貴妃娘娘怕是已經燒的屍骨無存了……」
李公公小聲說道,盡可能不去觸動皇上心底繃得最緊的那根弦。
冷天傲目光無神的望著那片廢墟,抑制不住的怒吼出聲。
痛徹心扉的吼聲撕裂了天,撕裂了地,也撕裂了人心。
本是夜晚,然而天幕也染上了一層血腥的紅色,彷彿在為這個男人泣著血。
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可羨卻也可悲……
不能在人前掉一滴淚,所以只能用無窮無盡的怒吼去掩飾自己的悲哀與心痛。
「皇上,要小心龍體。」李公公頗有些擔心的說道。
冷天傲卻只是瞪了他一眼,唇邊揚起了慘白的笑容:現在連發洩的權利都不給他了嗎?
他轉過身去,眼角驀然變得濕潤了,眼底的哀傷弄得化不開:「把蘭貴妃葬進朕的皇陵。」
「可是皇上,蘭貴妃的屍骸已經找不到了……」
「那就找到她生前愛惜的東西,葬進朕的皇陵,在宗祠也立下蘭貴妃的牌匾。」冷天傲垂下眸子,掩蓋掉眼底的憂傷,緩緩轉身:「司徒南聽令。」
「微臣在。」
「徹查此事,朕給你特權,相關人等,格殺勿論!不管是什麼身份,朕都叫他血債血償。」
冷天傲殘忍而暴戾的說道,雲淡風輕的口氣不帶一點回寰。
司徒南一直微垂著頭,深斂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心中卻一陣倉皇。
離皇上太近,他都能感受到一股逼迫的壓力與殺氣。
只因此事,冷氏皇朝恐怕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這個年輕的皇帝,正在一步步走向嗜血而鐵血的不歸路。
究竟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
躲在暗處的魏璇聽到他那句「血債血償」,只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手中的手絹全都濕了。
「娘娘,您沒事吧?」桂嬤嬤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不要緊,就算是死,鳳舞也不會供出我們的。」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魏璇呡了呡唇,額上還在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