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如歌轉身向城裡走去,在離開洛河的時候,如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千年洛河水,河邊的遊客尚未散去,洛河水上的粼粼波光依然如故,只是如歌的心情卻再也不復來時的平靜了,不光是因為那句會帶來死亡的「玉妃乘月上瑤台」,還有洛神的愛情,宓妃和曹植的愛情也是她心中最深的牽掛。
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洛河盡頭的時候,洛河邊卻出現了另一個孤獨的身影,他是羲和。
羲和的表情很冷,眼角卻有抹之不去的痛苦。
如歌和李世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如夜始終不肯見自己,為什麼如夜上山採藥會迷路,而自己又那麼巧見到那個穿粉色長裙的女人,得到那句能找到葉飛的詩。
這一切只不過是如夜為了找葉飛所設的陰謀而已。
羲和握劍的手握得更緊了。
羲和向城外的紫月亭走去,如果如歌和李世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麼他相信,如夜一定還會去紫月亭的。
紫月亭,月光如昔。
羲和在亭內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桌上的一壺忘情酒已經被他喝去了大半,羲和並不是不喝酒,只是他絕不在決戰前喝酒而已。
亭外響起了清越的笛聲,林間的鳥雀因為笛聲的影響,紛紛向樹林深處飛去了,笛聲配合著這樣的鳥雀騰空聲,反而別有一番情趣。
曾幾何時,羲和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他說,這能讓他平靜。
可是,現在,他還平靜嗎?
一曲已畢,羲和走出了亭子,月光下的如夜猶如誤入凡塵的仙子,只是手中的玉笛卻在提醒著羲和,她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不是仙子,只是一個無法忘記的過客。
如夜的表情很平靜。
這是近半年來,羲和第一次看到如夜,心中原有的憤怒,早已在如夜美麗的容顏下失去了蹤影。
「你在等我?」如夜道。
「你,還好嗎?」羲和柔聲道。
如夜不明白羲和為什麼不問關於月宮的事,他是忘了,還是不敢?
如夜平靜的道:「我是月宮的人。」
如夜的一句話,將羲和徹底的拉回了現實。
羲和沒有回答,等著如夜繼續說下去。
如夜道:「我是月宮的四大護法之一。接近你,和你成親,讓你知道葉飛的下落,這一切都是宮主的安排。」
「為什麼?」
「為了找葉飛。之所以利用你,是因為你是繼葉飛之後崛起最快的劍客,也只有你,或許才能和葉飛一戰。」如夜如實說道。
「那些死去的江湖人也是你殺的?」羲和道。
如夜點頭道:「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卻沒想到你因為和江傲天的交易而突然離開了無情閣,後來我就一路跟著你到了揚州,本來我打算在那裡下手殺那些人的,不過因為月影樓的關係,我才跟著如歌她們到了洛陽。」
「他們不是死於紫竹劍?」羲和猜測道。
如夜道:「殺他們的,的確是紫竹劍,只不過不是葉飛。」
羲和道:「紫竹劍是葉飛的佩劍,為什麼會在月宮手上?」
如夜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與你聽了。」
「你們為什麼要找葉飛?紫竹劍已經在你們手上了。」
如夜冷冷的說道:「這個與你無關。我來見你,只是不希望你再插手月宮的事情。」
「我們以後還會不會再見面?」羲和的聲音很冷,卻帶著無盡的希冀。不管如夜的身份如何,她始終是他最愛的女人。
如夜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這樣的答案令羲和無所適從,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如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樹林。
早上,如歌下樓的時候,李世民早已在大堂中坐著了,而長孫無忌和段志玄二人卻不見蹤影,如歌猜想,估計他們二人尚未起床。
如歌在李世民對面坐了下來,李世民吩咐小二拿來了幾個簡單的小菜和饅頭。
長孫無忌從客棧外走了進來,一臉憂慮的對李世民說道:「二公子,剛才我去行宮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一個消息。皇上正命毗陵通守路道德建造宮苑,而規模不下於東都十六苑。現在朝廷正派人通知各郡留守徵召民夫和納銀呢。」
李世民急問道:「消息可不可靠?」
長孫無忌道:「我是聽尚書府的人說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李世民道:「李家在太原的根基未穩,如果再抽調大量的民夫,上繳數十萬的銀兩,這樣對李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長孫無忌道:「或許留守大人會想到解決的方法呢,你也不用太過憂心。」
李世民的眉頭並沒舒展,道:「爹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不願落人口舌,只能奉召行事。」
長孫無忌道:「看來我們要盡快趕回太原了。希望二公子能阻止大人。」
李世民道:「希望如此吧。對了,段兄呢?」
長孫無忌道:「他還在行宮,我這就去通知他。」長孫無忌起身離開了客棧。
聽到這樣的消息,如歌本來應該感到高興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卻並不是太好。
李世民道:「你是在想如夜的事?」
如歌道:「現在羲和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我擔心,萬一要是他知道了,會不會——」
李世民道:「放心吧。他和如夜始終夫妻一場,月宮的人應該不會為難他。」
如歌點頭,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洛陽?」
李世民答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明天一早就能起身北上。」
如歌追問道:「那紫竹劍的事呢?」
李世民解釋道:「我們始終是朝廷中人,插手這件事多有不便,就讓江湖人去解決吧。況且四大神石和預言天書的事也只是傳說而已,誰也沒有見過。現在朝廷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一定要回去幫我爹。」
如歌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默默的吃了早點,李世民因為要進宮向皇帝辭行,如歌便決定獨自出去走走。
如歌沿著洛河向前走去,不禁又想到了那個曹植與洛神的傳說,如歌找了一個河邊的木椅坐了下來,目光轉向了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來,雨水籠罩了整個洛河。
纏綿的雨絲為洛河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氤氳,使他看來更加神秘,淒迷。
如歌喜歡這樣的雨絲,更喜歡這樣的洛河。
如歌暗暗猜想著,到底是洛河使宓妃和曹植的愛情名動天下,還是宓妃和曹植的愛情使洛河更加淒美,如歌希望是前者,若是不然,宓妃和曹植的愛情悲劇換來的僅僅只是一條河的動盪,這似乎很是悲哀。
如歌回過神來的時候,洛河岸邊的行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只是不知何時,多了一些撐著雨傘漫步的年輕女子,在這樣的天氣出行,如歌猜想,她們一定也很寂寞。
如歌準備回客棧,在轉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不遠處站的的羲和。
如歌猜不透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站的地方更是如歌見到那盞寫著『玉妃乘月上瑤台』的詩句的風燈的樹下。
羲和同樣也看到了如歌。如歌收拾起不安的情緒,走了過去。
如歌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羲和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道:「如夜是月宮的人。」
如歌知道猜想他知道了自己和李世民的談話,解釋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羲和看了看如歌,轉過頭,將自己和如夜在紫月亭見面的事告訴了如歌。
事情和如歌的猜測幾乎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如夜並不是月宮的宮主。
如歌問道:「你會怎麼做?還會不會找葉飛一戰?」
羲和道:「和葉飛的一戰,即使沒有如夜,我也會去做的。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
羲和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如歌,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已經將如歌當成了朋友。
如歌道:「我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洛陽。」看著羲和,如歌又強調道:「李世民也會離開。」
羲和道:「你想說什麼?」
如歌道:「我知道你曾答應過別人,要殺李世民,可是,他真的是個好人。」
羲和道:「我知道怎麼做。」
如歌從羲和的眼神裡,已經看出了某些她想要的答案,暗暗放下了心來。
如歌回到了客棧,李世民已經從皇宮回來了,二人商量了一下北上了行程,便各自回房了。
翌日一早,李世民、如歌、長孫無忌和段志玄四人就踏上了北歸的路途,出了洛陽城,如歌的心情漸漸好轉了起來,加上,前方等待著自己的,又是盼望多時的李建成,因此,一路行來,倒也不覺得有多辛苦。
如歌坐在馬車中,李世民三人則騎著馬在前引路,如歌不時掀開車簾望望窗外的美景,北方的春天雖然來得很晚,但也有了淡淡的春意——
馬車在棧道上行了三天,終於進入了太原地界。
段志玄先一步馳馬回去報信了。其他三人則依然不疾不徐的行著。
接到消息,李府上下的人都很高興,尤其是大公子李建成,他早已從洛陽的信使那裡打聽到,如歌和李世民在一起,他多次欲前往洛陽,不過都礙於父親李淵的關係而放棄了。
李府大廳裡,李元吉道:「二哥此次平安歸來,真是喜事啊。」
李淵捋著鬍鬚道:「不錯,自從聽說他冒充龍城的人之後,我的心就一直不曾放下過,現在好了,總算平安回來了。對了,他們現在到了什麼地方了?」
段志玄道:「已經進城了。」
李建成上前一步道:「爹,讓我去接他們吧。」
李元吉笑道:「大哥是想去見如歌吧?」李元吉也早已聽說了李建成和如歌的事。
李淵笑道:「也好。」
李建成領命,騎著快馬,出了李府。
另一方面,如歌也很希望能盡快見到李建成,以至於當李世民提出先在城裡稍作休息時,她便一口回絕了。
分別多時,他們即將再見,只是,他們或許都不曾料到,一場更大,更無情的分別已經無聲無息的降臨到了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