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靈坐在桶邊大半天,一大桶的衣服已經被她洗了大半。她不禁站起身,晃了晃腦袋、擺了擺胳膊,鬆鬆筋骨。這時,遠遠就瞧見得意洋洋的雨側妃呼呼啦啦地領著一大堆丫鬟向自己走來。不用說,一定是來嘲笑、挑釁的了。唉,真是無聊!自從上次被她陷害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碰面,看來這個陳煙雨身體恢復好了?哼,還是根本就不用恢復?
「奴婢水若靈參見雨側妃。」待陳煙雨走進,水若靈恭敬地行禮。她當然不會忘記,此刻自己只是個洗衣女。
而陳煙雨萬萬沒想到水若靈會這麼心甘情願地給自己行禮,微愣了一會兒,隨即露出輕蔑的神情。
「呦,妹妹當是誰呢,原來是王妃姐姐呀。」陳煙雨上前繞著水若靈走了一圈,諷刺地說道。
「回雨側妃,奴婢此時不是王妃,只是一個洗衣的奴婢。」水若靈微笑、恭敬地答道。
「呵呵,王妃姐姐真是會說笑呀,您可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連花轎都是從正門大搖大擺地進來。哪像妹妹我,當年只是從側門進府的,沒法跟姐姐您比。」說到這兒,陳煙雨的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一想到自己服侍王爺多年,卻只是個側妃稱號,比這個水若靈矮了一截,陳煙雨就恨得牙癢癢。
「雨側妃說哪裡話,您雖然是側妃,但侍候王爺多年,深得王爺寵幸。在奴婢進府前,聽說王爺就只有您一個女人,這還不說明一切嘛。在王爺的心中,雨側妃自然是無人能比的。而奴婢也只是擁有王妃的稱號而已,何況現在,連王妃的稱號似乎也在逐漸消失,否則也不會被王爺貶到這裡來。」
陳煙雨看到水若靈微笑、恭敬地娓娓道來,心中的憤怒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得意,同時陳煙雨在細細地打量著水若靈。這個女人從她第一次見到,就覺得與眾不同。雖然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白衣,略施粉黛的臉,即便因為幹活顯得有些狼狽,卻絲毫不減身上高貴淡雅的氣質。似乎即便此刻她在洗衣服,說著謙卑的話,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這個意識讓陳煙雨有些疑惑,水若靈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陳煙雨探究地盯了水若靈幾秒,別開眼,她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好無力,於是準備打道回府。轉身的瞬間,陳煙雨瞄到晾在繩子上的衣服,應該是水若靈這一天的成果啦。陳煙雨別有深意地一笑,朝丫鬟們使了使顏色,頓時這些丫鬟立即會意。不知是誰首先起哄,你推我拽的,就把晾衣服的竹竿碰倒在地上。
水若靈剛開始對這些丫鬟的嬉鬧有些不解,看到自己辛苦半天洗了的衣服全部掉在地上,水若靈睜大了美目,終於明白是——陰謀。水若靈不禁攥緊了拳頭,就算再有修養的自己,此刻也非常生氣。
陳煙雨見到計謀得逞,得意地瞄了瞄旁邊有些氣憤的水若靈。
「哎呀,姐姐,這是您洗的衣服吧,唉,這些丫鬟,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啦。姐姐的衣服算是白洗了,這可如何是好。」看到陳煙雨假惺惺地故作惋惜,靈兒真想說,大姐,你可以再假一點。
「無妨,只是髒了而已嘛,可以重新洗過,這些丫鬟們想必也不是故意的。還請雨側妃不要責怪她們。」靈兒雖然心裡很生氣,面上還要表現地大度。
「唉,姐姐既然這麼說了,妹妹怎會不領情。這樣吧,妹妹就不打擾姐姐幹活啦,先走一步。」陳煙雨聽到滿意的答覆,就準備轉身離去。
「雨側妃,請等一下。」陳煙雨沒走幾步,就聽到水若靈叫住了她,於是轉身詢問地望著水若靈。
「姐姐,還有何事?」
「事情談不上,奴婢有幾句話想送給雨側妃,不知雨側妃可否賞個臉聽聽?」
陳煙雨看著水若靈的笑臉,有些狐疑。
「哦?那姐姐倒是說來聽聽。」
「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握一個 『度』,既不能做的太過,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要知道凡事都要適可而止。還有,不知雨側妃可否聽過一句話?」(這話,靈兒說得是一語雙關呀!)
「什麼話?」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陳煙雨有些震驚地看著仍在微笑著的水若靈,雖然她的笑很真誠,似乎在為自己考慮,可此刻陳煙雨就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自己應該得罪的。隨即轉過身快步離開。
水若靈望著陳煙雨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內心不得不感歎,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愚蠢的女人?看到對手的失勢,就以為是永恆嗎?難道她們不懂得世事無常的道理嗎?水若靈實在不願和這些白癡女人計較,可每次她們都主動找上自己,硬逼著自己出手。水若靈雖然是個虔誠的佛信徒,一般的忍辱負重,她不會計較,但如果對方真的觸及到了自己的底線,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水若靈歎了口氣,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重新做到桶邊。唉,怎麼辦?涼拌唄。又得重新洗,今晚看來別睡了。水若靈繼續洗衣服。過了一會兒,張嬤嬤風風火火地向水若靈走來。
「王妃,聽說剛才有洗過的衣服掉在地上了?」看到張嬤嬤滿臉諂媚的笑,水若靈有些狐疑,但還是誠實地點點頭。
「王妃,剛剛老奴都聽說了,這掉在地上的衣服不是您的過失,您就不用重新洗了。把桶裡剩下的沒洗的衣服洗完,您就可以回去了。」
「哦。奴婢知道了。」
「哎呀,王妃,您折煞老奴了,誰不知道王爺只是罰您在這做工一個月,並沒有削去您的封號。剛剛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妃您大人大量,不要跟老奴這個下人一般計較。」張嬤嬤說完居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水若靈的面前,這讓水若靈如何受得起,這是變相讓自己折壽嘛,於是趕忙上前扶起張嬤嬤。
「嬤嬤,您趕快起來,靈兒現在正在受處罰,本就應該自稱奴婢的,您沒有過錯。」張嬤嬤似乎沒料到水若靈會這麼說,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水若靈,水若靈誠懇地點點頭。張嬤嬤感激地站起身離開了。
水若靈看著張嬤嬤離開,鬆了口氣,同時笑著點點頭,心歎,陳煙雨,雨側妃,果真是孺子可教也。
桶裡剩下的衣服在水若靈喜悅的心情下很快就洗完了。終於可以收工啦,水若靈解脫似的抬頭看了看天空,又要到晚上了,這一天算結束了。然後緩緩地朝梅香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