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醫抿唇一笑,從袖間取出一個精緻的嵌金錯玉的小盒子遞給她。
低聲說:「只要姑娘不嫌禮輕,敬請收下,不過,這詳細的改變族人膳食中的鹼性成分,姑娘可有什麼可行性的建議?」
鳳雪舞把聖藥大刺刺地收入袖間。
想了一下說:「也是,這谷裡的野菜和水,對整個部落來說,怎麼也顯得太少了,我建議,以後部落的飲食不能再以肉食為主,要合理地搭配水果、野菜;
飲水時輔以飲用羊奶、牛奶,把這谷裡的野菜移植到部落附近培育;
用部落的財物和外界交換奶牛、果樹、粟麥薯豆的種子,以及茶葉之類的鹼性食品;
肥沃的長滿野草的原野學著種植小麥,近水處可以種植稻米;
日常飲食多樣化,體質就會慢慢正常,許多不能從事打獵的人都可以學著從事種植養殖的事務。」
阿育王聽她滔滔不絕的建議,冷冷地打斷:「這裡通往西邊是摩天絕谷,水域暗河到那裡變作了地下河,上下都無出路;
通往東邊要經過蛇族聖地萬蛇谷,僥倖過了萬蛇谷還有更奇險的迷宮一般的月亮峽谷,路途極其險惡,你說的到外地購買這些物品,恐怕都難實現。」
鳳雪舞一呆,前路竟然如此險惡麼?
當下她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我們就是從西邊的絕谷頂上下來的,以我們的能力從那裡上去極其艱難,所以才決定向東行走;
但是,以你們部落的實力,從絕壁向上鑿出一條通道假以時日絕對可能;
並且沿途我曾看到過許多百年老籐,如果用結實的籐條相接,從崖頂用金屬固定好垂至崖底,憑著族人凌厲的攀爬技能,怎麼會出不去?
再不濟往石壁上垂直打入金屬樁,長一些,斜斜地延伸到崖頂,連了長鏈,鋪上木板,修成棧道也未為不可;
只要上去就好說了,頂上往西不到五十里就是鳳國富庶的落鳳城,往東三百里內就是三國雜居的繁華城市鐵郾城。」
阿育王聽得劍眉飛揚,黑色鳳眸射出熱切的光芒——真的能讓屬下從西面出了峽谷,帶回各種物品,那裡離部落很近,確實安全。
鳳雪舞狡黠一笑看著他:「你那會飛的大雕,抓著百年老籐說不定一下子就把籐梯搭好了。」
阿育王看她誇張慧黠的神色,她含嗔帶笑的望著他,立刻神色大悅。
如此說來,這出谷似乎極其容易。
可是,為什麼他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他也曾想過出谷,部落陷在深林絕谷,又是處於野獸最肥美繁多的地段,他常年受北部幾個部落的排擠,作為此地弱勢的女人部落首領,他縱有天縱之才,也無法從峽谷中給部族找到更好的出路。
如今,瘟疫過後,只要部落男丁逐漸興盛,他絕對會讓部族強大起來。
阿育王看向仍然閉目的焰逸天,轉而回眸深深地凝視著鳳雪舞。
以他的秉性,斷斷不會讓心愛之物失去,但不知為何,他始終不能下定決心把她強留身邊。
曾幾何時,她攪動了他波瀾不驚的心湖。
她生動明麗的喜怒哀樂,梨花帶雨的姣美柔弱,不加掩飾的甜美慧黠,驚若天人的見識眼光,讓他的心緊緊地纏繞她的身影。
她看他一眼,他都感覺輕快幸福,如飄雲端;她對焰逸天柔情蜜意,他就覺得濃雲壓頂,如墮地獄。
這感情怎麼如此突然強烈又如此地不可思議?
他心底萬分無措,誰來告訴他怎麼做呢?
能告訴他的那個人早就死去了。
那麼,她要自由,他是不是就應該放她離開呢?
或許,她離開了,他著波蕩起伏的心海就恢復正常了。
阿育王神情複雜,心思瞬息萬變,他終於錯開了望著她的目光,沉吟著開口:「他已經沒事了,你們走吧!」
說完懶懶地站起身,一揮黑色袍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巫醫對鳳雪舞低頭施禮,轉身叮叮噹噹地跟上了阿育王。
眾多的女戰士立刻散開到周圍收拾東西,抬起受傷的夥伴井然有序地跟著離開。
阿育王衣袖下的手捏得緊緊的,他不敢回頭,生怕再看一眼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就會改變放她離開的決心。
鳳雪舞瞥見阿育王忽然轉為寒潭一般的黑眸,看著簇擁著他離開的那麼多不像女人的女人。
猛然間,她竟然覺得他的背影顯得異常孤獨、寂寥。
她忍不住揚揚手開口:「喂——蝮玉痕,等一下,我拿走了你的令牌,現在還你。」
她雪白的小手緊緊抓著赤金嵌玉的令牌,一步一頓地走過去。
全然忘記了背後的包裹裡都是從他那裡順來的寶貝。
蝮玉痕聽到她不是叫他空虛榮耀的稱號阿育王,而是他告訴過她的名字。
心中倏爾多了抹美妙的感覺,沉寂的心似乎在瞬間萌動,他滿懷心事地回身,身形行雲流水一般很快站在她面前。
看著她眼睛盯著令牌那不捨的光彩,遲遲無法把視線挪開。
他略微感傷地看著她的黑眸,喃喃地說:「你——你真可愛。」
鳳雪舞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怎麼也想不到,阿育王會對她說這樣的臨別贈言。
阿育王鋼鐵一般有力的手臂,微微顫抖。
他清晰地聽到他的心在叫囂:「抓住她,別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