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康寧王與瑞清王的大婚之日便已到了眼前。因為是兩位王爺同時娶親,所以,整個皇宮都顯得分外的熱鬧。
若溪身著華麗的宮裝,微微隆起的小腹讓她顯得有些笨重。但這依舊不妨礙她的美麗,她依舊是這座皇宮中最引人入勝的一道風景。此時的她,站在掛滿紅色燈籠的盈水苑前。神情淡漠的看著一身紅色嫁衣的葉芷蘭孤獨的由喜娘領著,一步一步的往花轎前走去。
雖然葉芷蘭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可一直幫襯他們家的紫玉公主已死,父母也已去世。而她如今所嫁的,又是一身病容並不受寵的康寧王。所以,盈水苑前冷冷清清,除了幾個平日裡服侍她的丫頭外,並不見多少人影。相比同時出嫁的明將軍之女明慧,不知寒酸了多少倍。
香禾看到這些也不禁感歎道:「芷蘭郡主真是可憐,父母死了,也無兄弟姐妹,出嫁這樣的大事,身邊竟然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真是讓人難過。」
「哼。」若溪冷笑了一聲道:「她原本還有個妹妹的。」
「啊,芷蘭郡主原來還有個妹妹?那為何沒見她妹妹來呀?這樣的喜事,總是該有親人在身邊的。」香禾一臉的驚奇,茫然四顧時,卻見若溪已經款款的走了上去。
「太子妃金安。」攙扶著葉芷蘭的喜娘見到太子妃前來送行,忙喜不自禁的施禮,恭敬的笑道:「喜娘替芷蘭郡主謝過太子妃前來送行,願太子妃福壽安康。」
若溪依舊冷笑著,並不多言。上下掃視了葉芷蘭幾眼後,突然伸手,一把便揭下了蓋在葉芷蘭頭上的紅色喜帕。喜帕下的女子朱唇輕描,娥眉淡掃,一雙美目錯愕的撞向若溪淡然的雙眸。
「哎呀。」喜娘被若溪這一動作嚇的大叫,忙驚慌撿起被若溪仍在地上的喜帕,不安的道:「太子妃,這新娘子還沒有上花轎呢,把喜帕揭下來是不吉利的。」
葉芷蘭凝望著若溪立刻襲滿仇恨的眼睛,輕輕喚道:「若溪,你來了。」
「啪。」狠狠的一巴掌出其不意的打在葉芷蘭的臉上,瞬間白皙的左臉便泛起五個血紅的手指印,觸目驚心。葉芷蘭被打的頭微微的側向一旁,卻並沒有多少吃驚,而微微的悲慼一笑。
眾人卻都被嚇的不敢吱聲,尤其是香禾,從她第一天跟著太子妃的時候起,就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見到她現在這般野蠻無禮的樣子。今日,這是怎麼了?況且,芷蘭郡主與她還是姐妹呀?
若溪一張俏臉沁入惱怒,憤而道:「混賬,太子妃的名諱也是你一個小小的郡主叫的麼?多日不見,一直知書達禮的葉芷蘭怎得變得這般不識禮節?現在,本妃命令你跪下。」
「太子妃。」一旁的喜娘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不得不小聲的提醒道:「今日是芷蘭郡主的大婚之日啊,可不能誤了吉時啊,還請太子妃高抬貴手,不要為難郡主啊!」
「高抬貴手?」若溪淒淒一笑:「當日她葉芷蘭害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要高抬貴手?現在我不過才只是還她一巴掌而已,比起她那些令人不齒的所作所為,似乎也不為過吧?」
葉芷蘭知道若溪對自己存有恨意,此時這般也不過是故意為難借此出口惡氣而已。她並不惱,亦只是淡淡一笑,如一朵淡然的蘭花一般神色清瑩:「沒關係,這是我欠她的。」雙膝一屈,人已卑微的跪了下去。紅色的喜服上沾染了少許的灰塵,如一顆備受煎熬的心落入煤堆。
「是,葉芷蘭,這是你欠我的。」若溪後退了幾步,俯身看她:「只是區區一跪而已,又怎麼能彌補你帶給我的傷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所作所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對,的確是彌補不了什麼。有些傷害,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我懂德若溪。」她知道若溪此時的痛,那樣的屈辱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傷痕。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落在葉芷蘭的臉上,葉芷蘭較小的身軀微微一晃便重重的撲倒在了地上,右半邊臉亦高高的腫了起來。她強忍著疼痛,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若溪一副咬牙切齒的憤恨,道:「葉芷蘭,本妃就是讓你知道規矩,現在的你只配跪在我的面前低三下四。即便我無慾無求,依舊可以讓人痛不欲生。我說過,葉芷蘭,你毀了我,也會毀了你自己!」
葉芷蘭抬起頭來,仰望著若溪哽咽的道:「若溪,什麼時候你變的這麼瘋狂?你還是那個善良到毫無心機一心只要真愛的那個若溪麼?若溪,如果是因為對我的仇恨才讓你變了模樣,我覺得如此不值!」
「值與不值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改不了了。」若溪長袖一揮,怒道:「那個若溪,早就在那個晚上死了,是你,葉芷蘭,是你親手殺死的她,你知道麼?」
「是,是我的錯。」葉芷蘭摀住通紅的臉,痛卻是在心裡:「一切都是我的錯,一開始,我就不該領你進宮,讓你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可是,誰又能從一開始就預見將要發生的事情呢?也許,一切早已注定是這樣的結局,早已注定會有這樣的悲傷。
想起第一次見她,她站在清寒哥哥的身後茫然失措的樣子。想起父母去世,她為了照顧自己而在床腳睡了一夜的樣子,想起她握著自己的手,對自己說:「你不必隱瞞,我知道你喜歡他。那樣優秀的清寒,值得任何一個女人去愛他。芷蘭姐姐,嫁給他吧,好好的愛他。」
那個善良、純真的若溪啊,真的是我將你推上了絕路麼?若溪,有些話,我竟然是不能跟你說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著。若溪,你懂麼?
歎口氣,抹一把淚後,葉芷蘭緩緩的起身,平視著若溪染上仇恨的眸子:「若溪,現在我只能說對不起。你若恨我,就好好的恨吧。只是,請你保重自己。這個皇宮太複雜了,以前的你善良純真,注定要吃苦。現在,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看著芷蘭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淚水漫過了衣襟。為什麼要流淚呢?是因為姐妹之間背叛,還是因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冷若溪,不許哭。因為,再也沒有人值得你流淚。深深的吸一口氣,強嚥下那既要落下的淚。抬頭,陽光正艷,似要滴出血來。
坐在花轎裡的葉芷蘭,輕輕的為自己蓋上那剛剛被若溪揭下了的喜帕,也蓋住那滿臉的淚水。若溪,從今以後,你自己要好好的保重。欠你的,我會還。
「太子妃,奴婢扶你回去吧,起風了,小心著涼。」香禾小聲的提醒她,目光裡卻有些戰戰兢兢。
若溪點點頭,最後再看一眼盈水苑,這裡,她曾經住過,卻再也不會回來。也許,有些東西逝去了,反而會更好。轉身,淡然的美目正撞向不遠處,司徒文碩探究的目光。
「太子殿下。」香禾趕緊的俯身施禮。心裡還在奇怪,兩位王爺成親,太子怎麼沒有去賀喜,反而跑道這裡來了?難道,也是來送芷蘭郡主,可為何剛剛卻不現身呢?
司徒文碩一步一步的走向若溪,俊美的嘴角噙上苦澀的笑:「你怎麼哭了,今日司徒清寒要與明將軍的女兒成親,你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我沒有難過,因為不需要。」她說的實話,心裡的痛並不是因為知道司徒清寒要成親。因為原本,她也是希望他能找個好女子,好好的過日子的。無論他娶的人是誰,她都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難過。
「那你為何要流淚,為何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惱羞成怒?」司徒文碩伸手出來彈去她眼角的淚,柔聲卻受傷的道:「若溪,是不是只有他才可以令你傷心?」
若溪冷冷一笑:「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令我傷心了。我冷若溪,不想再為任何人流一滴眼淚,再也不會了。因為,心已死的人,注定不會再有眼淚。」
手,輕輕的探向隆起的腹部。也許,她該要好好的關心一個這個孩子了。因為,她已經開始感到他的存在,這是生命的搏動。輕輕的吸一口氣,抑制住那滿腔的傷痛。越過他,便往來時的路上而去。枯黃的葉子,一片一片的從樹枝上飄零而下。
「若溪。」司徒文碩從後面叫她的名字,喃喃的道:「如果你還愛著司徒清寒,我不會怪你。如果,你已經不愛他了,就請安心的待在我身邊。我,會好好的待你。」
若溪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道:「我會一輩子愛司徒清寒的,一輩子都不會變。不管我此刻是什麼樣的身份,我都無法忘記我曾經那麼刻骨的愛過他。至於你要如何待我,我不在乎。」
一句話,便打破了司徒文碩所有的期盼與妄想。還以為司徒清寒娶妻,至少會讓她斷了所有的念頭,安安心心的守著自己過日子。卻不料,她還是愛著,愛的刻骨銘心。
抬頭望天,深深的嚥下那即將溢出的淚水:司徒清寒,原來,本太子才是輸的最慘的那一個。什麼帝位?什麼權利?如果可以,本太子寧願拿一切來跟你換,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