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那一夜的傷痛太過深切,一直以為足夠堅強的若溪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整日整夜的閉著一雙美麗的眼睛,不吃不喝。時不時的,嘴中還喃喃自語驚恐的喊道:「不要……嗚嗚……清寒救我……不要啊嗚嗚,求求你嗚嗚……不要。」
「若溪。」葉芷蘭看著這般痛苦的若溪,不知道心裡是怎樣的難過。她抓著她冰涼的手,道:「若溪,若溪你怎麼了?若溪,你別嚇我好不好?若溪?」明明胡太醫已經來診治過,說並無大礙。可是為什麼卻還是不醒?不但不醒,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更加的憔悴,臉色蒼白的讓人憐惜。
「若溪。」葉芷蘭的淚滴在若溪冰冷的手上,濺起一絲模糊的光暈:「你可不可以醒來呀,我答應清寒哥哥要好好照顧你的,可是現在你這個樣子,讓我該怎麼辦呢?若溪,若溪~~」
「清寒。」若溪聽到清寒這兩個字的時候精神似乎更加的頹廢,只閉目搖頭祈求道:「求求你不要告訴清寒,不要,我已經沒有臉見他了,我沒有臉見他~~清寒,是我對不起他~~」
「若溪,別這樣好麼?」葉芷蘭伸手用力的抱住她不停顫抖的身體,哽咽著:「若溪,不論如何你也不能放棄呀,求求你醒一醒吧若溪,醒來吧,好麼?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好害怕呀,若溪~~」
若溪,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堅強的活著,因為,你還有清寒哥哥相陪。這世間,能夠有他在身邊是多麼幸福的事情,若溪,我已強求不到,你何故不肯珍惜?
「芷蘭郡主。」門外,一個小宮女怯怯的站在門口輕聲的道:「剛剛皇上那邊的楊公公差人來喚奴婢過去,說是有什麼事情要交待。」
「知道了,你去吧。」葉芷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後回她,知道宮中事情多,而楊公公是宮中總管皇上身邊的紅人,自然更加讓人得罪不起。
那小宮女卻是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聲音壓的更低:「可是、可是胡太醫要奴婢熬的那幾幅藥奴婢還沒有熬好,那藥胡太醫有特別交待過,不能隨便離人的。」
葉芷蘭知她的意思,歎口氣起身道:「你去吧,那藥我會看著,楊公公交待過後快點回來就是了。」
「是,奴婢記住了,多謝芷蘭郡主。」小丫頭像得了聖旨一般的高興,長舒口氣後便急急的跑開了。
葉芷蘭看一眼若溪,見她已經沉沉睡去,想著去熬一下藥也不會有多少時間,便放心的一個人往膳房那邊走去。只是,急匆匆離去的她並沒有看到,就在她轉身出門的那一瞬間,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便進了內室。雙目掃視了一下四周後,便竟自往若溪的床前走去。
他的步子極盡輕柔,似是怕打攪了正處於沉睡中的人。眼睛在落在若溪蒼白的臉上時,有一瞬間的疼惜襲了上來。「若溪。」溫柔的呼喚,輕輕的傳入若溪的耳朵裡。若溪雖然閉著眼睛,卻還是感受到了那股柔情,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溫潤的雙手輕輕的拂過她冰涼的額頭,空氣中滿是寵溺的味道,而語氣裡卻滿是悲傷:「若溪,你怎麼了?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若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麼,若溪?」
昏迷中的若溪突然皺了一下眉頭,細小的動作卻似乎驚嚇到了白色身影,他有些欣喜,卻又有些擔憂的想要將手鎖回來。「清寒。」就在那雙手準備離開她額頭的時候若溪突然一把抓住了它,嘴中喃喃的道:「清寒,不要離開我好麼?不要離開我。」
那雙手的主人似乎楞了一楞,稍許才道:「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清寒。」淚從緊閉的眼睛中流了出來:「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我已不是清白之軀。清寒,我不能再做你的妻了,我再也配不上你了,清寒,對不起,對不起~~」
「若溪。」哽咽的聲音透出淡淡的傷感:「為何?為何你心裡牽牽唸唸的人都是他呢?到底,他有什麼值得你這般去愛?若溪,我也愛你,我也願意照顧你一輩子,若溪,若溪~~~」
「清寒。」若溪依舊喃喃自語:「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若溪。」聽到這樣的話時心裡是那般撕裂的痛:「我知道我對不起,我不該強行要了你。可是,溪,我是真是愛你的,若溪。」溫熱的嘴唇輕輕的貼在她冰涼的手背上,如果你一輩子不醒來也好,這樣,我總還會守在你的身邊。若溪,司徒清寒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葉芷蘭端著藥碗躲在門口看著屋中的一切,眼睛裡是隱隱的不安。她望著司徒文碩柔情的樣子,嘴角竟勾起一絲怪異的笑。只是瞬間,便又被惶恐所代替,心道:難道司徒文碩竟然……
「芷蘭郡主。」一聲清凌凌的呼喚嚇了葉芷蘭一跳。回頭時卻看那個剛剛被楊公公召喚去的小宮女正興高采烈的往這邊跑來。葉芷蘭眼中存了搵怒,怪這個不識趣的小丫頭壞了自己的大事。再轉眼時,屋裡卻又只剩下若溪一人,那個白影也已消失。
「芷蘭郡主。」那宮女並沒有注意到葉芷蘭的不滿,伸手接了她手中的藥碗過來,道:「剛剛楊公公說,要給這盈水苑再安排幾個婢女過來。以後,這些活計就不會再勞煩芷蘭郡主了。」
「是麼?那不是很好,以後你們也不用那麼勞累了。」葉芷蘭淡淡的一笑,剛剛的不滿已經在瞬間煙消雲散,看在別人眼中的,依舊是那個雲淡風輕知書達禮的芷蘭郡主。
「若溪姑娘醒了麼?」小宮女踮起腳尖來往內室瞅了一瞅,正好看到若溪突然睜開的雙眼,不由驚喜的喊道:「芷蘭郡主,若溪姑娘醒了,她終於醒了呢。」
葉芷蘭一愣,敢忙提了衣裙走進內室將若溪自床前扶著她坐了起來,許是因為高燒的緣故,她睜開的雙眼中不滿了紅色的血絲,像是天際即將消散的雲彩迷惘的望近芷蘭的眸中。稍許,她乾裂的嘴唇虛弱的吐出一句話:「芷蘭姐姐,清寒回來了麼?」
葉芷蘭自她的身邊慢慢的坐下,莞爾笑道:「清寒哥哥才不過剛走一日,怎能這麼快就回來呢?若溪,如果你真的那麼記掛他,就要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免得清寒哥哥回來看到你的樣子愈加傷心。」
若溪聽葉芷蘭說完後便又閉上了眼睛,喃喃的道:「可我明明聽到了他的聲音,還感覺到了他的氣息,怎麼會錯呢?清寒,他一直就在我的身邊的,不會錯的。」
「或者是你做夢了也說不準,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不是?」葉芷蘭並不想將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她,只伸手接了小宮女的藥碗過來道:「若溪,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先起來把藥喝了吧,好麼?」
若溪搖了搖頭,依舊閉著眼睛道:「不用了芷蘭姐姐,我不想喝,你也不用管我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也下去休息去吧,你不用擔心我,你放心,仇未報,我暫時不會就這麼輕易死掉的。」
葉芷蘭聞言一怔,繼而歎息著扭頭看香一旁的小宮女,吩咐道:「鳶兒,你先下去吧。去看看御膳房那邊的飯菜做好了沒有,即便不吃藥也總是要吃飯的,這樣虛弱的身子如何等的了清寒哥哥回來呢。」
「是。」這個叫鳶兒的小宮女伶俐的應了一聲後,便匆匆的掉頭離去。
屋子裡便只剩下了她跟若溪兩個人,若溪雖然醒著卻依舊閉著眼睛,蒼白的唇畔沒有一絲的血色。葉芷蘭心疼的伸手為她掖了掖被角,柔聲的安慰道:「若溪,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這樣憋在心裡遲早會把身體憋壞了的。我們是姐妹,在我面前你不用這樣壓抑自己。」
「我已經哭夠了。」若溪緩緩的睜開眼睛遙望著上方,語氣清冷而堅定:「芷蘭姐姐,我定會殺了他。」
「是司徒文碩?」葉芷蘭探究的開口,眸中閃過一絲疑慮。
若溪聽她說出這個名字後突然扭頭看她,一雙美目中竟射出針刺般的毒辣。葉芷蘭被她這樣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道:「剛剛我端藥進來的時候,恰逢見他來過這裡看你,若溪,那一夜……」
「別說了。」若溪背過頭去,眼圈立刻又紅了起來:「我不願想起,請你也不要再提。沒有那一夜,他也沒有來看過我,我只是恨一個人,恨不得食肉飲血,也無法消除我心中的恨意。」
「對不起若溪。」葉芷蘭握緊她的手陪著她一起哭:「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若溪。」
可是,這句對不去卻又是那麼的輕,輕的飄渺如塵,怎能抵住那滿身的傷痛?窗外陽光飛快的流逝於天際的盡頭,夜已經漸漸的落了下來。一天一天,時間是否真的可以癒合那些曾經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