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向南,走了整整一天,還沒見到沙漠的影子。
一路顛簸,懷中的小雪兔已經有點受不了了,二人下馬隨便找了家客棧,休息了一晚。
從店小二口中,知道再往前走估摸半天,就會到一個賣駱駝和各種沙漠必備之物的地方,再往南走一些路,就到沙漠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又馬不停蹄的往前趕。中午時分,終於到了賣駱駝的地方。
那巨大的棚中有少說幾百頭駱駝,旁邊還開了家規模不小的客棧。
在客棧裡面吃過飯,一詢問,知這一帶的產業都是一家老闆開的。
西唯讓店小二挑了兩匹上等的駱駝,準備好沙漠必須的東西,然後把馬交給他,付給他一大錠金子:「給我好生招呼著。」
店小二接過金子,好心奉勸道:「公子、姑娘一定要小心吶,這段時間有不少進沙漠的好漢,還沒一個平安出來的。」
玄衣心想,多半,是已經死在裡面了。
玄衣、西唯騎著駱駝又往前走了幾個時辰,太陽越來越毒,植物越來越少,終於看到了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漠。
西唯拿出那掛在駱駝兩側的竹簍裡的東西,遞給玄衣一件:「妞,把這個披好。」
玄衣接過,抖開,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隻眼睛,和阿拉伯婦女似的,把小雪兔也裹在那白色的遮風沙的薄紗裡。
趁著天還未完全黑,又向前趕了幾里路。
駱駝有力的蹄子險進柔軟的沙裡,拔起,一蹄子一蹄子往前走,格外緩慢。
天黑的時候,他們就隨意找了個地方,靠著駱駝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趕路。越走越遠,身後的客棧已經完全看不到蹤影,也越來越感覺到沙漠的無邊、遼闊。
還好小雪兔有極強的方向感知能力,他們沒有迷路。
只是,那毒辣的太陽炙烤著沙漠,熱的人彷彿在火上烤一般,連一向不怎麼出汗的玄衣都汗流浹背,熱的難受。
還好有薄紗,不至於烤傷皮膚,滲出的汗滴落在滾燙的沙子上,「嗤——」的一聲變成白煙消失了。
小雪兔長年生活在雪地裡,忽然換了環境,也蔫了巴幾的張著嘴,難受的要命。
越往裡走,環境越惡劣。而在這種環境下,水和食物,就尤為珍貴了。
西唯遞給玄衣半囊袋的水:「妞,喝點水吧。」
玄衣口乾舌燥,說聲:「謝謝。」接過,拉出懷中的小雪兔,在自己手心中倒了點,淋在小雪兔幹幹的嘴裡。
感覺到清爽的液體,小雪兔也微微緩過勁來,慢慢爬起來。
玄衣又在手心中倒了點,小雪兔就著她的手喝著,直到完全解渴,又活蹦亂跳起來。
喂完小兔子喝水之後,玄衣就著袋子,喝了幾口,然後又遞給西唯。
西唯勾勾嘴角,接過來,把剩下不多的寶貴液體喝完,意味深長看了玄衣一眼:「好甜。」
沙漠晝夜溫差特別大。
晚上,天氣驟然變冷,冷的連長年在冰天雪地生存的小雪兔也忍不住發抖。還好店小二有給他們準備羊毛毯子。二人靠著駱駝,裹著羊毛毯子縮了一夜。
一連走了好幾天,仍沒看到沙漠另一頭。再出不了沙漠,他們遲早得餓死、渴死在這。
剩下的水和食物,最多只能維持一天。
當風吹過沙地,看到那裸露出來的白森森的骨頭,還有那剛死不久,七竅裡都被沙子堵死的屍體,玄衣都會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活著走出去。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沙漠,只是去百嘉鄔森林的第一步,她必須一路堅持走到最後。
葬身沙漠絕不是她最後的歸宿。
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直到最後,他們只有最後一點水分,食物已經完全沒有。
兩天一夜滴水未進,嘴裡早已干的苦澀麻木了,渾身無力,僅憑那點意念堅持著。他們必須仗著這點水走出沙漠,這是他們最後的一點希望。就像望梅止渴一樣,看著那點水,才有堅持下去的動力。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那一刻,這水一定不能動。
玄衣隔一個時辰便會看看懷裡的小雪兔,看它是否還安然的活著。
玄衣再一次看那只被烤的無精打采的小雪兔時,卻發現它僵硬的躺著,張著嘴,閉著眼睛,氣息微弱。
玄衣一驚,不行,雪兔快熬不過去了!
玄衣嘴唇乾裂,焦急的叫:「西唯!」
走在前面的西唯扭頭,看她正驚慌失措的捧著小雪兔。
玄衣萬分著急:「給我水!龍貓快不行了!」
西唯不樂意的皺皺眉:「我們只有這一點水了。」
「我知道,可,再不喝水它會死的!」
「救了它說不定我們會死!」
聽了西唯這一句話,玄衣抬起頭:「西唯,你不能這麼無情無意,它也是一個生命!」
「哼,不過是個畜生罷了,哪比的上你我性命重要!」西唯說完,便轉身繼續往前走。從西唯的眼睛裡,玄衣看到了絕情和不屑。
雪兔的命在你眼裡微不足道,所有人的命,包括我的命,在你眼中也微不足道吧?
玄衣是鐵了心要救小雪兔,一個翻身過去,就要抽西唯背後竹簍裡的那袋水。西唯早有感覺,一個後仰胳膊一撈,拿在手裡,玄衣撲了個空。
玄衣冷聲道:「給我!」
西唯語氣平淡卻格外堅定的說:「妞,你省點力氣吧,否則我們更走不出這沙漠。」言外之意,這水我不會給你的。
玄衣氣的直冒火,和西唯連過幾招,都沒能搶到。
眼看懷中的雪兔越來越虛弱,這樣打下去也拿不到水,小雪兔還是個死,玄衣更是心疼。
玄衣一躍,回到自己駱駝的背上。西唯看玄衣又坐了回去,想她是放棄了救雪兔的念頭,便繼續往前走。
玄衣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照著自己的指頭就割上去,一陣鑽心的痛,本就勞累飢餓的身子差點昏厥過去。
鮮紅的液體湧出,一兩滴落在熾熱的沙子上,彷彿綻放了幾朵美麗的花。
玄衣把湧著血的手指放到小雪兔嘴巴上,一滴,兩滴,落進去。
感覺到微甜的液體,小雪兔喉嚨動了動,艱難的嚥下去。
玄衣心裡大喜,活著,它還活著,然後更加源源不斷的送進去,直到再也擠不出。
玄衣咬咬牙,又在另一根指頭上劃了一刀,繼續喂雪兔。
小雪兔慢慢緩過精神,睜開眼睛。
西唯在前面走著,覺得玄衣這忽然不吵不鬧不和他要水要救小雪兔,有點蹊蹺。
扭頭一看,登時驚得趕緊飛身過去:「妞,你怎麼了?」
玄衣正虛弱的半伏在駱駝背上,絲毫沒有了剛才和他過招的氣勢。
玄衣虛弱的瞪著他:「你別管我!」
西唯看到她的手上劃了兩道深深的口子,小雪兔正心疼的幫她舔拭著傷口。
她居然用自己的血來救活著畜生,西唯當下氣得就想摔死這小傢伙。
他的手還未舉起來,玄衣就說:「你要敢殺它,就先把我殺了!」
西唯只好停手,從自己身上扯下兩塊布條,幫玄衣包紮好傷口,然後掏出懷中的水囊,湊到玄衣嘴前,玄衣微微把頭扭在一側。
手上劃兩個口子並不是多麼嚴重的傷,嚴重的是,她自己的身體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失水的厲害,還要再流一些血液。
西知道玄衣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好言安慰:「乖,喝下去。」
玄衣毫不領情的說:「哼,我們的命都輕如螻蟻,你還是留著自己救命去吧!」
西唯半哄半勸:「怎麼會呢,你的命對本大爺來說,可是金貴的很,本大爺怎麼忍心不救你?你要是掛了,本大爺一定得殉情!」
聽著西唯那不著邊際的話,玄衣摟著雪兔說:「以後,它就是我的命,我要不死,它就不能死!」
西唯點點頭:「是,本大爺一定會把它當咱們的孩子般對待。」
聽著西唯那話,還一臉一本正經的表情,玄衣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極力想著現在一滴水比萬兩黃金還珍貴,才勉強嚥下去。
西唯長舒一口氣,剛才真是嚇死他了,他要是晚發現一會兒,估計那傻妞都成乾屍了吧。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就在已經希望渺茫,渾身無力,以為要死在這無邊沙漠裡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綠洲。
這不是幻影,不是海市蜃樓,而是真正的沙漠綠洲。
牽著駱駝進去,在裡面喝水,吃野果,在草地上休息,整整休息了兩天,把失去的精神全部休養回來。
然後在駱駝背上的竹簍裡水和食物,鬥志昂揚的繼續趕路。
許是上帝為了考驗他們是否能走過那極困難的環境來到綠洲,他們過了那一關,之後就順利多了。
居然沒用多久,就走出了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