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吊詭,她依稀記得他們昨晚早已經用完了飯店提供的保險套,而在那之後……是一次?還是兩次?她就算醉翻了,也不該允許顧斯朋在她體內一點不剩地湧洩熱情,他們之中不論是誰都不該縱情得如此徹底……
“小朋……”佟海欣在顧斯朋的大掌令她發出重重喘息與軟軟嬌吟的空隙中找到機會開口。
“你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你該叫我小朋?”顧斯朋像報復她平常的疏離似地,重重吮住她豐滿頂端為他嫣紅綻放的蓓蕾,惹來她一陣嬌喘。
“我們不該這樣……”昨晚發生的一切越軌她都還可以歸咎於那瓶萬惡的烈酒,沒道理她現在酒醒了卻還耽溺於他給的歡愉。
她在顧斯朋懷中的不安扭動,卻令他的晨間欲 望來得比平時更凶猛。
壓抑太久的渴望一股腦兒的急湧反撲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他怎麼要她都顯得不夠;想盡量溫柔,卻總是顯得太野。
“你好香,Sweetie……”顧斯朋若有似無地吻住她敏感的耳垂,抬高她一只腿環在腰際,磨人欲 望輕抵在她腿心,濃濃的話音像致命勾引。
佟海欣顰眉,對兩人之間如此親暱的距離仍覺得應該抗拒。
她從來沒想過她與顧斯朋之間應該要發展成什麼關系,但是也絕對不會是現下這幅光景。
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龐大無力感狠狠吞噬她,佟海欣覺得好挫敗。
她在人家說逢九必衰的二十九歲裡,首先面對的第一件事便是學會性與愛分離嗎?
她的身體居然違背她意志地享受一段肉體關系,貪歡的對象竟然還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鄰家大哥。
佟海欣懊惱地以手掩面,指縫間迸出濃濃自厭的歎息,她就是感到無地自容。
顧斯朋與她同時歎氣,他壓抑住勃發的欲 望,伏在她頸側重重喘息。
他知道佟海欣在想什麼,他已經等了她一輩子,不介意多給她一些時間適應他們之間關系的轉變。
“我去沖澡。”顧斯朋起身,離開床沿走了幾步,又踅回來,打開佟海欣將臉深深埋入的被子,抬高她不願仰起的臉龐,以嘴緩緩渡了口酒給她。
“你再睡會兒,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們好好談一談,嗯?”顧斯朋揉了揉佟海欣頭頂,口吻寵溺。
他們當然得需要談一談,不管是他們的從前,或者是未來。
佟海欣只是拉高了被子,沒有回應。
顧斯朋好笑地吻了鼓起的羽絨軟被一口,信步走入淋浴間。
無妨,他有足夠的耐性,等他驕傲的玫瑰花鬧完別扭。
才過了一會兒,當顧斯朋從淋浴間裡走出來的時候,佟海欣已經跑了。
顧斯朋無奈地抬眸看了看牆上掛鍾,很好,佟海欣才花了十五分鍾就逃亡了。
他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諷刺地在此時想起自己曾經畫過一幅名為“玫瑰君子”的畫。
這樣算是監守自盜嗎?
佟海欣是他的玫瑰,而他,終究還是沒能當成君子。
怎麼搞的啊?真的是精蟲沖腦了嗎?都忍耐了那麼久,最後竟然因為一瓶伏特加就失守?
顧斯朋緩緩踱步至窗邊,開了窗扉引渡一些新鮮空氣進房,又從大衣口袋內摸出了根香菸點上,撥了通電話給佟海欣。
電話才接通,她柔柔亮亮的嗓音便先聲奪人地從話筒那端清晰地傳來
“你放心,我不會酒後開車,我好累,要談什麼晚點再談,Bye。”啪!不知道在心虛什麼似的收線。
顧斯朋在電話這端笑出來。
她真的很了解他呀!知道他會擔憂她的安危,擔憂她酒還沒醒透就逞強開車回台北。
他們一直都互相了解且彼此需要,為什麼他們總是不知為何地錯過呢?
好吧!管他是為了什麼!他已經錯過佟海欣太久了。他會先去搞懂佟海欣和江慎遠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不論那件事情是什麼,他都不會再將佟海欣交給江慎遠。
雖然他與佟海欣之間的序幕開始得不太完美,但是他會去逮住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補償。
她只能為他綻放,無庸置疑。
見鬼的……那個什麼同樣的酒再來一杯的醒酒方法居然真的有效!
佟海欣換了一間飯店房間,本想把自己拋到床上大睡特睡個兩天再回家,沒想到躺在床上蒙了被子,才沾枕睡了一個早上,竟然就連頭都不痛了!
也罷!睡不著干脆就回家了吧……
佟海欣無奈地驅車回到台北,鑰匙插入自家大門口轉了半圈,酒後亂性的懊悔還未退去,湧上心頭的又是另一股煩躁。
“海欣,你回來了?戲剛殺青很累吧?我鍋上煲了湯,你等等,我去幫你盛出來。”佟海欣的繼母方琴從廚房裡走出來,一見來人是佟海欣,在圍裙上抹了抹手,沒等她回話,又徑自轉入廚房忙碌。
佟海欣望著方琴的背影,淺淺地歎了口氣。
童話故事裡後母與姐姐虐待灰姑娘的情節,在她的生活裡從來沒有真實發生過。
她的家庭和睦,家人們彼此之間感情甚好。
她的姐姐佟海寧溫柔嫻靜,在鄰近小學任教;妹妹佟海音明媚開朗,宅在家裡經營網拍事業;而父親與繼母感情甚篤,對三個女兒們更是從無偏袒。
她應該知足了,只是總感到一股莫名的格格不入,只要她跟家人同處在一個屋簷之下,心頭便倍感壓力。
咚!砰!痛!
佟海欣一打開房門,門後堆棧得半天高的成箱貨物便砸得她一身狼狽。
“佟、海、音!”佟海欣跌坐在地,手搗著頭,咬牙切齒。
這疊亂七八糟的東西是誰的網拍貨物還用想嗎?
造反了!她才一個晚上沒回家,她的房間就淪陷了。
“姐!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循聲跑過來的佟海音腳步聲聽起來急急忙忙的。
“搬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佟海欣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灰塵,指了指地上那堆箱子。
“就是我房間放不下了才放你房間嘛!”佟海音的語調可憐兮兮的。
“那就想辦法賺錢買大一點的房子。”佟海欣淡淡地睨了佟海音一眼,徑自轉身走入浴室,脫下外衣准備丟進洗衣籃。
噢!真是標准的佟海欣回答,真無情!
佟海音自討沒趣地搬了兩個箱子,正准備離開時,又想到了什麼折回來。
“對了!姐,慎遠哥打了好多通電話找你,我跟他說你回來時我再哇噢!”
佟海欣脫外衣的動作忽爾一頓,又尷尬地將外套拉起來,嬌顏倏地轉紅。
她知道佟海音看見什麼了……吻痕!她的頸側和胸前密密麻麻的,都是顧斯朋昨晚留下來的吻痕。
一脫去外衣,她身上的洋裝根本遮掩不住那些縱情的斑駁印記。
“嘿!姐,看不出來慎遠哥這麼熱情……”佟海音頂了頂佟海欣手肘的愉悅話音猛然一頓。
不對!如果姐昨晚跟慎遠哥在一起,慎遠哥怎麼還會打電話來找姐?
“姐,你偷情……噢!痛!”抱住兩個箱子的佟海音被狠狠搥了一記。
“我跟他分手了。”話音冷冷的,說得不帶感情。
“那這是誰咬的?別跟我說是蚊子……”
“出去。”砰!浴室門在佟海音面前一把關上!
“呿,真不可愛……”關上的門扉外傳來一聲不滿的咕噥,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佟海欣背抵著門板,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的確是很不可愛,她不像佟海寧那樣溫柔優雅得令每個見過的男人都心折,也不像佟海音那樣開朗亮麗,總要教人硬生生染上幾分陽光。
她沒有佟海音漂亮,沒有佟海寧溫柔,她從小男人緣就奇差無比,進了演藝圈之後更是如此……
那麼,昨晚那個柔情繾綣的顧斯朋是怎麼回事?他比她喝得更醉嗎?
她記得他在她身上的每個動作都溫柔無比,熱情,卻充滿依戀,他對待她的每個舉止都小心翼翼得像對待個珍藏多年的寶物。
真是不可理喻……她竟然就因為這樣想起顧斯朋,腿間隱隱泛出羞人情潮,像高潮來臨,羞赧得令她心跳不已。
佟海欣扭開蓮蓬頭,想沖去一身顧斯朋留下的男味。才不多久,佟海音的叩門聲又來了。
“姐!姐!”
佟海欣沒有理她。
“姐!慎遠哥來了耶!他說有事情要跟你談。”
佟海欣拿著蓮蓬頭的手猛然一頓。
江慎遠?他來做什麼?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人不是我放進來的喔,是媽。”佟海音唯恐被遷怒似地急忙撇清關系。“總之,姐,我讓慎遠哥在客廳等你喔。”
真煩……諸事不順。早知道就在飯店多待一會兒的,現在連偷個與自己相處的空閒都沒有。
佟海欣快速地沖洗完畢,隨手抓了件居家服穿上,走到客廳,沒看見江慎遠的人影,反而聽見江慎遠與方琴的聲音隱隱從反方向的餐廳傳來。
她回身走到餐廳,便看見江慎遠低頭正喝著方琴遞給他的熱湯。
江慎遠還沒開口,方琴倒是先說話了。
“海欣,來來來,這碗給你。”方琴也盛了一碗香菇雞湯給佟海欣。“你們慢慢聊,我端一碗進去給海音。”
佟海欣望著那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雞湯,心中又歎了口氣。
她的繼母總是無微不至,每回她趕戲回家,方琴總是貼心地為她燉湯。
方琴連她的男友都照顧,識相地退場,給她與江慎遠獨處的空間,也知道宅習慣的佟海音喜歡窩在房裡吃飯,特地把雞湯端進去房間給佟海音。
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被方琴照顧得十分妥當,妥當到佟海欣常常覺得,這個家裡沒有她也可以,她才是這個家裡多余的人口。
“怎麼來了?”佟海欣拉了張椅子在江慎遠旁邊坐下。
“海欣,對不起……我想我欠你一個真正的道歉。”男人唯唯諾諾,卻聽來真誠。
佟海欣望著江慎遠的眼,以調羹攪拌著碗內湯汁的動作略微一頓。
“為什麼?”她問。
江慎遠的態度表明得十分清楚,立場十分明確,這段感情既然已經走到了盡頭,又有誰何必對誰說抱歉?
“海欣,我不是存心要傷害你……”他真的想過要跟她坦白,但是緊要關頭總是說不出口,這段感情應該可以用更好的方式結束,他們在當戀人之前早就當了好幾年的朋友,他們應該可以更理智的結束……
佟海欣的唇邊逸出一絲無奈苦笑。
傷害就是傷害,即便不是存心,它仍然是個傷害。
她既然在江慎遠新女友的面前沒有哭哭啼啼,大哭大鬧到連他的新感情都走不下去,不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與祝福了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示弱,只能強迫自己把感情抽離,盡量理智冷靜地面對他的背叛。
她與江慎遠一同走了好多年,他難道還不明白她善感的心思,與過度的逞強嗎?
如果,他夠了解她,他就會知道,她不想要一段曾經有第三人介入的感情,是因為她無法忍受往後將在這段感情中疑神疑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