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小館開店至今,他只來過一次。
「怎麼,這裡我不能來嗎?」
「口氣幹嘛那麼沖?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你很少過來,所以問一下嘛!有事嗎?」他的個性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非得有事才能過來?」不見他發怒的徵兆,只有生悶氣的蛛絲馬跡。
「該不會是有客人贏走賭坊全部的錢了吧?」
最好是,然後讓賭坊關門大吉,從此祥龍鎮恢復寧靜。
大剌剌地問,也不怕應子丹生氣。也奇怪,並不是特別有勇氣,然而面對爹以及應子丹時,總能毫無畏懼,或許是因為是個據理力爭的人,在週遭有犯過錯的就是兩人,因此才不會怕他們。
應子丹哀怨的睨眼。「妳想有可能嗎?」
他惱得是剛才去「湘春樓」,想摟個人,哪知滿腦子還是想著個貌不起眼、還有些圓滾滾的殷琥珀,害他啥也沒做便狼狽離開。哪裡不好滾,竟滾到他眼前,分明就是希望他趕快將生吞活剝嘛!
殷琥珀眨眨眸子,隨即有多遠閃多遠。
每當應子丹露出副表情時,他的下個動作就是狠狠抱住,彷彿想把體內多餘的肉全擠出來似的凶狠,不想滿身淤青的還得退得不著痕跡,免得又惹怒他。
「躲什麼躲?裡只有們兩個,妳以為能躲到哪去?」應子丹伸出長臂,直接把人逮回,揉進他懷裡。
「別抱著啦!」他自身後圈著,讓無法反抗,任何動作都徒勞無功。「放開,還要忙呢……」
不曉得應子丹是怎麼回事,最近只要見到,不是眼神透著怪異,就是三不五時摟著,像是想秤秤又胖多少。
最初還會有些臉紅,現在則是被抱到麻木,人與人畢竟有差別,只要他有心,想掙脫便是難事,幸好應子丹尚懂得分寸,沒有再進步,且會真的動怒前便會放開,時間抓得剛剛好。
嚷著,他煩著。
是怎麼回事?
他不偏愛圓滾滾的東西,即使對有些意思也會保持距離,免得惹上麻煩,哪知上回不小心有接觸後,事情完全走樣。
看起來很不養眼的人,抱起來竟舒服的教他不想放開。
「有食物的味道。」害他肚子餓。
「裡是賣吃的,當然有食物的味道。應子丹,沒什麼事的話,就來幫整理。」看樣子應該不會再有客人上門。「先拿抹布把桌子擦乾淨,然後將桌椅擺進裡頭,掃帚放在那邊,記得要掃乾淨。」
「妳當是什麼人?」他不滿使喚得那麼自然。
除小時候幫忙娘親做過事情之外,長大後,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必須得到相同的報酬,甚至要更多,做白工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早掃完,請去喝酒。」
難得會主動和他親近,即使不想動手,應子丹也好心情地開始擦桌子。
「對麼好,請上哪喝?」喜歡和相處,單純的總令他心情很好。
「兒紅酒館。」絕不會有喝醉之虞,要不,可扛不動麼大個的應子丹。
又是兒紅……
「喝那種不會醉的酒有何樂趣可言?」
「當然有。」殷琥珀也起身開始收拾,想到待會兒能看到新書,疲憊登時消散空。「個人喝酒多悶,喝酒就是要跟朋友塊喝才有趣,不過喝醉隔醒來痛苦得要命也不好,所以啊,喝『兒紅酒館』的酒才能喝得盡興又能暢所欲言,不是嗎?」
真是樣?
應子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驀地,他想起「兒紅酒館」對門的是什麼店。
「妳根本是打著請喝酒的名義去『臥龍書肆』吧?」若敢回答是,他鐵定立即找人砸「臥龍書肆」。
啊,被看穿!正好背對他的殷琥珀,眼眸裡快速閃過抹心虛,很慶幸沒讓他瞧見,否則肯定會讓他生氣。每回只要知道要到書肆,應子丹就變得很奇怪,不是諷刺不好好工作看什麼書,便是以凌厲的眼神瞪視。
曾想過他是不是和上官公子有仇,可想想實在不可能,上官公子人那麼好,未曾與人結怨,跟應子丹分屬不同的地盤,兩人毫無交集可言,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嫌隙。
腦海裡飛快閃過個不曾臆測過的念頭,莫非……他是在嫉妒?
「……該不會是在嫉妒上官公子吧?」整理好思緒,轉身探問究竟,希望個擱在心底的困惑能獲得解答。
上官鳴玉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嫉妒?
他的身材勝過上官鳴玉、他的俊俏勝過他、他的氣勢勝過他、他的調情技巧更遠遠超越他,他白手起家,上官鳴玉則是靠長輩庇蔭,也勝過他,他唯輸的是腦袋裡裝的書本沒他多而已,可會唸書又有何用?連個人也搞不定的人,他瞧不起。
若他是上官鳴玉,早將傅瓔珞給吃,現在也不會繼續影響鎮上姑娘的芳心。
真是的,那些人也真沒眼光,喜歡麼個毫無用處的人,就光會讀書,讀那麼多書又沒有用處,倒不如三顆骰子握在手中來得實際。
「妳要嫉妒他什麼?」
「因為上官公子比更吸引姑娘的目光,鎮上的好姑娘都想嫁他,所以不高興,對不對?」
「些笨蛋之中也包括妳嗎?」
「?」
「記得妳很喜歡他的,不是嗎?」
沒錯啦,確實喜歡上官公子,可種喜歡是朋友的喜歡。
是覺得上官公子文質彬彬、氣質出眾,個性又溫柔體貼,肯定很適合成為夫婿,雖然和上官公子也很聊得來,不過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將來,只是喜歡和上官公子討論書的內容。
見沉思許久,誤以為是害羞不好意思回答,應子丹火大,抹布扔,端坐在椅子上。
想見上官鳴玉,他偏不讓見。
殷琥珀眸子眨呀眨,不解他的動作。
「肚子餓。」
「啊?可是已經要打烊,而且伯母都會為準備晚飯,肚子餓就先回去吃吧,對,順便告訴伯母,定會回去吃飯,不過會晚。」得先去「臥龍書肆」看看有什麼新書,上回買的三本書已經看完,準備再添購個幾本,而且上官公子對不錯,每次都會給折扣。
「現在就要吃,來者是客,難道妳要將趕走?就是『竹林小館』的待客之道嗎?」想擺脫他,沒麼容易。
噘著嘴,明顯不高興應子丹的胡鬧,雖不知他意欲為何,可他擺明就是想和作對。雖然心裡生氣,但還是得捺著性子,因為老闆告訴上門即是客,無論如何都必須親切招呼。
「請問客倌要吃些什麼?」
「聽妳們店裡的東坡肉很有名,給來盤,再炒幾樣青菜,還要碗白飯。」
「位客倌,東坡肉已經賣完,白飯也沒有,您明請早。」趕快離開,別耽誤去買書的時間。
「現在就想吃到東坡肉,難道妳老闆沒教妳務必要滿足客人的要求嗎?樣可不成,沒能善待客人,間小館遲早關門大吉,妳是吧?」憑什麼他煩惱得睡不著,竟能快活地去見心上人。
殷琥珀聞言,眉頭愈結愈深。「位客倌,東坡肉少也要兩個時辰,您願意等嗎?」
應子丹雙手迭成塔狀,置在下巴處,濃眉微挑,眼眸裡綴燦爛的光芒,唇角淺淺上揚。
「無妨,若能吃到好吃的東西,再多時間也值得等。」他擺明就是故意刁難。
見改變不他的心意,翠綠色的身影只好乖乖步入廚房,為他燉煮鍋東坡肉。
沒錯,他心眼壞、度量小,誰又能奈何得他?
他就是存心耽誤,想見上官鳴玉,下輩子再吧!
同時間,應府內──
「明非,子丹怎麼還沒回來?」
左明非回來,卻不見兒子人影,劉翠婉忍不住開口問。畢竟明非和兒子在起,只要他回來必能見到兒子。
義母手藝極好,不僅能吃到好料,還能省錢,舉兩得,左明非自然樂得回來用飯,只見他先吞下大塊鹵得入味的東坡肉,才回答:「子丹去『竹林小館』。」
應子丹和「竹林小館」的易老闆沒有交情,因此他是去做什麼的,兩人都心知肚明。
劉翠婉露出抹原來如此的恍悟表情,呵呵笑地坐在左明非身旁。
有個兒子不夠,收談二生為乾兒子,前年又收也是無父無母的左明非為義子,就連隔壁的琥珀也可算是半個兒,不過也不想收為乾兒,因為兒早晚得嫁出去,當然是媳婦好。
二生性格穩重、聽話,可惜有喜歡的姑娘,明非腦筋靈活又風趣,也不錯,可惜他對琥珀沒興趣,其實第個相中的就是自家兒子,內舉不避親嘛!
只是個「親」讓很頭痛,琥珀最恨賭,兒子開的卻是賭坊,琥珀喜歡的物件不能涉足青樓,兒子偏愛上青樓。
唉唉,實在愈來愈不抱希望。
夾塊嫩中帶勁的肉給左明非,劉翠婉笑咪咪的。
左明非看便知義母有求於己,自認比應子丹孝順的他不等開口便:「義母,有什麼話您大可直,裡也沒有外人。」
他是先成為應子丹的屬下,之後才讓義母收為義子,在外頭他仍稱應子丹「應爺」,回到家裡兩人則是兄弟關係;他是兄,應子丹是弟。
見義子如此體貼,劉翠婉也不遲疑,趕緊將心事吐為快。
「明非,也知道義母非常中意琥珀,乖巧又善良,跟們兄弟三人感情都不錯,因此義母直希望們其中之能娶琥珀當媳婦。不過,二生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也擺明將琥珀當妹妹看待,現在義母的希望全繫在子丹身上,們三人當中就屬腦筋最清楚,義母的心願能否達成,全都要看是否能發揮長才。」即使兒子不才,抱孫的願望從沒滅過,只差沒老淚縱橫跪求兒子快快娶妻。
「義母,別麼,子丹和琥珀的感情本來就很親密,他們若能結為連理,個做大哥的自然非常高興,即使義母不提,明非也很樂意促成樁美事。」有個喜歡流連青樓的弟弟,也會破壞他的名聲。
「該怎麼做呢?」有老大出手,小兒子肯定栽。不是愛,沒讀書就是沒讀書,腦子再怎麼靈活也比不上讀書人,還好有先見之明收明非當義子,現在動腦的工作就不必煩惱。
「義母,稍安勿躁,若動作太明顯,子丹會起疑的。」
子丹絕不是可以任人算計的,他雖然沒讀什麼書,不過他流露出來的霸氣和股生的領導氣勢是他遠遠不及。
因此,即使清楚子丹所開的賭坊不合他意,他仍願意為他所用,不是想改變他,而是希望有朝日賭坊能擴展至全國,到時他躺著就能收錢;他平生無大志,只想數錢過日子。
稍早時候,子丹才想要讓個人對他臣服,還對方是個普通人,他雖沒有多問,但肯定是隔壁的琥珀妹子,那個口口聲聲對琥珀沒興趣的笨蛋,最後還是露餡吧。
想要又不敢大大方方,真不像是他認識的應子丹,他很好心,就大方助他臂之力好,做人大哥的,自然要多替小弟的幸福著想。
「唉,怕時間久,琥珀先嫁人,那就糟。」的媳婦、的抱孫夢就會統統飛走。
會有人敢娶應爺關照的人嗎?
假如有,他真想看看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依「九輸賭坊」在祥龍鎮上的名氣,以及裡頭的人個個是虎背熊腰,應該不會有人出門不帶眼睛。
「放心,琥珀對感情種事也還沒開竅,那種性格,絕不會輕易喜歡上個人,和子丹樣都是喜歡慢火燉煮,就像鍋東坡肉樣,能讓他們動心的往往是相處多年的對象,因此義母不必太擔心。」他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