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生日歌啦!吃生日蛋糕啦!」男孩子歡呼大叫:「唱歌!」
「我們的皇后未來,歌不唱,蛋糕不吃!」女主人——程心韻一臉的不妥協。
「皇后?東宮娘娘?」大家在笑。
「我們學校最漂亮的同學,我們叫她皇后!」程心韻好不得意,「她從來不赴約的,這是我的面子夠!」
「現在還流行皇后、校花這一套?太老土了吧!啊?」
「老土!」程心怡打了一下那大男孩的頭:「你不也是我們的王子?」
「王子,讓我欣賞欣賞!」程心韻走到那男孩面前:「哎唷!真的好英俊,我們為王子鼓掌。」
溫朗尼的臉,紅得像個熟蕃茄。
「你還是省點氣力,別拍破手掌,朗尼眼中一向無美女。」程心怡說,「你在他眼中是……」
「夢遊仙境的愛麗絲?」心韻急問。
「愛麗絲?那麼可愛的小女孩?」程心怡指著妹妹哈哈大笑:「豬八戒!」
心韻一邊踢她哥哥的膝蓋,一邊追問朗尼:「我像豬八戒嗎?我像嗎?」
朗尼的臉還在透紅,他是較為害羞的。他那廣闊豐滿的眉頭皺了皺,厚潤而線條分明的雙唇吐出了幾個字:「你是我同學的妹妹,像你自己。」
「說得好,我就是我。」心韻擊掌。這時候,門鈴響了,心韻邊叫著邊搶去開門:「我們的皇后來了!」
一個女孩子進來,笑聲、鬧聲停住了。她穿著條黑白圖案的短裙子,同質的小企領短褸,裡面穿一件銀線毛衣;黑皮鞋白短襪,手裡拿了個小錢袋——典型的小女孩子——夢遊仙境的愛麗絲。
她那粉白而充滿水份的小臉蛋,正是青春的代表;長而彎的眉毛,黑眼睛又亮又深不可測,挺直的鼻子雖然不太高但很有氣派,配上櫻桃小嘴就顯得嬌媚誘人。頭髮全梳向左邊,用一個銀色的蝴蝶發圈束著,她臉上沒修飾過,當然也沒有脂粉。
心韻拖著她的手,仰了仰臉:「這位是我們學校的皇后——蘇珊妮。對了,我要介紹我哥哥學校的王子給你認識——溫朗尼同學。」
蘇珊妮笑的時候,眼睛也會笑。溫朗尼呆了一會兒才伸出手跟她問好。
程心怡一直望著蘇珊妮,心韻恍然而悟:「這是我哥哥——程心怡,他最會形容別人。珊妮,你問他,你像什麼?」
這次輪到程心怡面紅了,蘇珊妮咧著一排雪白的小牙齒直望著他,在等待他回答。心怡尷尬得直想鑽洞。
「說呀!她像不像豬八戒?」
「她像皇后,好妹子,你饒了我吧!」程心怡求著,「我餓昏了,蛋糕呢?」
「哈,珊妮,你遲到了,罰你領唱生日歌。」心韻沒打算放過他哥哥,只是也不想放過珊妮,「我們等你等得脖子都長了!」
珊妮大方地領唱,歌聲像天使清脆的喉音。她又幫助心韻分蛋糕,她一面工作一面感到程心怡和溫朗尼都用眼神追蹤她。她心裡想,媽媽說得對:英雄難過美人關。她第一次參加同學的生日會,但卻足以證明自己的魅力,心怡和朗尼都是很出眾的男孩子,何況朗尼還是「王子」。
生日會結束,程心怡搶著用他的那輛小汽車送她回家。
程心韻和幾個同學住在學校不遠處,因此,她們每天都是漫步回家。蘇珊妮住得比較遠,她要乘坐巴士回家。她習慣在巴士站等候,十五分鐘,三十分鐘,她常常一面排隊一面看書。
自從程心怡那天送她回家,以後天天是開輛小汽車來接她下課,蘇珊妮婉拒了。結果每次都是心韻嘻嘻哈哈地帶著同行的同學上了車,把心怡氣壞了。
「你的同學真奇怪,寧願呆瓜似地等巴士,也不肯坐我的汽車。」
「你的汽車不夠氣派呀!
心怡信以為真,向溫朗尼借汽車。朗尼的汽車買回來不到半個月,一部日本出產的跑車。雖然不是勞斯萊斯、法拉利、平治、保時捷、寶馬,但比心怡的那輛小汽車好多了,還是新車呢!
心怡開了朗尼的汽車去接珊妮,珊妮還是很有禮貌的拒絕。
「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心怡很氣,找著妹妹追問珊妮的事情。
「沒聽她說過,多半沒有。」
「為什麼你們以前沒來往?這樣美麗的女孩子你應該留著做嫂嫂。」
「我們只同學半年,她由另一間中學考進來念預科,她會考成績好。」
「她既然沒有男朋友為什麼不喜歡我?我條件不錯,身家清白,又是大學生!」心怡央求:「好妹子,幫個忙,我真的好喜歡蘇珊妮!」
「她是人見人愛的美人兒。哥哥,誰不喜歡她?我幫得了?」
「很多人想追求她嗎?但別忘了我是你哥哥,唯一的哥哥。」
「好!」心韻拍一下手掌:「我明天馬上給你做媒……」
蘇珊妮喝著熱鮮奶,她到處張望:「你的筆友為什麼還不來?」
「你有事嗎?你有約嗎?」
「我沒事,今天媽出去了,我可以自由些。」蘇珊妮放下杯子,「我也沒有約,來來去去只有你一個朋友!」
「媽媽是不是管你管得很緊?」
「她從來不管我!」
「可是你一放學馬上回家,有時候約你看場電影,你也說沒有時間。」
「忙嘛,回家幾個老師在等著!」
「你功課那麼好還請補習老師?」
「和課本無關,那是……」
「你看、你看,那傻瓜不是我哥哥嗎?」心韻拍著蘇珊妮的手,「他來這兒幹什麼,難道也約了筆友?叫他過來,審問一下,嗨!哥哥!」
「唏,妹妹,你在這兒幹什麼?」心怡開心興奮地撲過來,樣子、動作誇張得像演舞台劇,「原來和蘇珊妮同學喫茶,你好嗎?蘇……」
「叫她珊妮吧!拉一串長長的稱呼,煩死了。喂,你一個人來幹什麼?」
「我不是一個人,我約好了朗尼。因為泊車誤了時,誰知道他比我更遲。這小子,不知道該不該等他。」
「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心韻,你的筆友……」
「沒關係,人多些,省得他尷尬。」心韻突然難為情地笑了笑,「他快來了,我好緊張,再去一下洗手間。」
「萬一他來了我又不認識。」
「他高高瘦瘦,挺有型的!」
「是不是襟前插朵玫瑰花?」
「是的!」心韻馬上又更正:「這年代還那麼老土,插什麼玫瑰花。」
心韻離開後,珊妮對心怡說:「可否請代她留意一下,高高瘦瘦挺有型,襟前沒有玫瑰花的。」
「當然可以!」心怡想都不想。
「那我去打個電話,很快回來。」珊妮拿了小手袋由餐廳的另一扇門走出去。那麼巧,在街上和心韻四目交投,兩個人愣了愣;然後跑上前相擁著大笑。
「我看見你和哥哥有說有笑才走出來的!」心韻有點不甘心。
「有說有笑?我是找借口溜出來的,像你一樣。如果你不是太開心,你不會在這兒碰見我。多尷尬,啊!」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哥哥嗎?」
「他很不錯,但我不喜歡你用筆友的詭計騙我。」
「我知道是我不好!」心韻挽著她的手臂,「但是他天天求我,他好癡心的。唉,都是兄妹情深所害,可憐哥哥不知道會等多久?」
「你回餐廳,我先走!」
「一起回去,哥哥開車送你回家,擠巴士浪費時間。」
「你的筆友呢?」
「我和哥哥都知道沒有這個人,其實你知道我最怕寫信,哪來的筆友?」
心韻和珊妮一起回到餐廳,心怡很詫異。心韻說:「珊妮家裡有事,先送她回家,今晚妹妹請你看戲。」
心怡知道是怎麼回事,很輕地歎一口氣結了帳。珊妮不忍:「改天我們再去吃菜,我請客!」
「真的?」心怡很容易滿足的,他馬上露出笑容:「哪一天?」
「我會通知心韻的!」
珊妮的確很忙,每天放學回家,幾個老師等著,學儀態的、學歌唱的、學化妝的、學抽煙的、學喝酒的;還有很多古靈精怪的事……每次學不好,珊妮媽媽都很緊張,但是,她從來沒有罵過女兒。
珊妮的媽性情很冷,平時很沉著很少說話,總是滿懷心事。
珊妮會考後,她媽媽提議她不要再上學,但是珊妮喜歡唸書,會考又考得實在好。況且,她們的環境不算差,珊妮媽媽學過裁剪,開了間小小時裝店,生意不錯。一年前珊妮媽媽請人打理,自己整天留在家,看女兒學藝。
珊妮媽讓珊妮念預科,但有個條件,她不能帶同學回家。所以,沒有人見過珊妮的媽媽。
這天,蘇媽媽叫珊妮去見一個人,是個男人。見面時,他交給珊妮一隻封了口的雞皮紙袋,囑咐珊妮小心別掉了。
路經一間很著名的書店,珊妮很喜歡看書;於是不由自主地進了書店。她把雞皮紙袋放在書架上去翻書,最初老盯那雞皮紙袋看著,怕失去它,拿著又不方便;後來看得入神,什麼都忘記了。結果她看中一本書,馬上跑去付帳,小錢袋在深藍的燈芯絨馬褲袋裡。
她拿了書就往外跑。跑出了大門口,越走越不對勁,兩手不該那麼輕鬆——雞皮紙袋,不得了!遺失了怎樣向母親交待?母親還是第一次叫她做事。
她連忙回身跑向書店。門口,一個高個子男孩拿著她的紙袋:「你遺留在書架上,我剛要給你送來。」
「謝謝!」珊妮鬆了一口氣,「你也在書店?我剛才沒有看見你。」
「你連自己的東西都遺忘了,又怎會注意我?」他笑了:「最近好嗎?」
「最近?」珊妮很奇怪,「我們見過嗎?」
「你對我真的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仰仰頭,彷彿在喊老天,「心韻生日那一天晚上,我們見過的,他們叫你皇后。」
「噢!我記起來了!」珊妮恍然大悟,「怪不得好像有曾經相識的感覺,你就是心怡大學裡的那個『王子』。」
「你就記得程心怡!」
「不用記的,心韻每天都提她哥哥,」珊妮笑笑,「兄妹情深。」
「你和心怡的感情怎樣?」
「好朋友的哥哥!」
「上一次心怡送你回家,我的車就泊在附近。現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珊妮看了看腕表,哇!在書店逗留的時間太長,母親一定等得很心急。
「媽媽對我說,不要坐陌生人的汽車。」
「我們不是陌生人,我們一起唱歌、吃蛋糕、玩遊戲。」溫朗尼穿一條白燈芯絨長褲,白呢絨襯衣,背上搭一件紅色羊毛衣,袖子打了結,很瀟灑很帥。
看見溫朗尼的跑車,珊妮覺得似曾相識。一想,心怡曾開這部車去接她下課。
上車前的一剎那,蘇珊妮說:「既然不是陌生人,坐一次無妨的,你說對吧?」
「如果是好人,多坐幾次也無妨。」
「我怎麼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以後多見面、多觀察。」溫朗尼微笑著,他儀表高雅又大方。
「心韻說你害羞如女孩子,但不像。」珊妮回頭看他,剛巧他也在看她。四目交投,蘇珊妮連忙垂下頭。
「我只是怕有理說不清,其實一個大男子怎麼會怕羞,我又不是沒見過女孩。」
「你一定有許多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