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還在敲打著萬物，整個京城散發出一股清涼。
在梅花園的僻靜書房裡，亮著一盞不太刺眼的橘黃色小燈，何大膽從櫃子裡拿出一瓶藥酒，然後拋給坐在沙發上的一位男子：「歐陽，這酒可以去寒療傷，內外服都可以，你趕緊擦擦傷口。」
歐陽無忌的身上有六七處刀傷，不深不淺，連帶著衣服呈現出凝固血跡，那是他從郊外院子激戰時，對手割裂出來的傷，所幸只是皮肉之傷，不然今晚撤離就多了一份風險，當下點點頭回道：「我沒事！」
在他漫不經心處理傷口時，何大膽又把一杯熱水遞給了他，發出一聲輕歎：「歐陽，辛苦你了！你這麼多年都沒出過手，這次為了耀祖那王八蛋破例，何家真是對不起你，欠你一份人情了。」
歐陽無忌撕扯掉衣服，語氣平緩回道：「何叔，說這話就見外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還栽培我這麼多年，我做點小事是應該的，何況這次殺人沒太大危險，只是我一時大意沒藏住蹤跡。」
「何叔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何大膽拍拍他肩膀，苦笑著開口：「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沒多大危險？我終究還是低估了水家實力，也低估了水常勝的心機，沒想到他能調動直升機，更沒想到，他能這麼快鎖定你的蹤跡。」
歐陽無忌點點頭，繼而一笑：「確實沒有想到，不過我終究還是沒事，至少活生生的坐在這裡，當然，這要謝謝帥軍的人，如非楚天派出人接應我，我怕早被圍殺在屋子，這點，我要謝他。」
何大膽沉默一會，雙手交叉開口：「你跟他的恩怨，不如趁此散去吧。」
歐陽無忌沉默了一會，接著歎息一聲：「何叔，放心，我不是雞腸小肚之人，楚天當日殺掉歐陽采薇和歐陽無華也是無奈之舉，所以我心裡對他並沒有太大恨意，何況他跟何叔是同盟關係。」
他擦完藥酒，就苦笑著補充：「而且這次何家危機，楚天更是出了不少力，不僅化解了水家設下的圈套救了耀祖，還給他找來河本季子收斂品性，楚天對何家如此恩情，無忌自不敢言仇啊。」
「只是我總要做點事。」
歐陽無忌看著捏起香煙卻沒抽的何大膽，吐字清晰的開口：「何叔，我要找個機會跟他打一場，是輸是贏都無所謂，純粹是給死去的兩人一點慰藉，畢竟，我是他們大哥，總是要做點事的。」
何大膽很少抽煙，剛才捏起來純粹是緩解心神，他擔心聽到歐陽無忌勢必糾結的話，而後者此刻擺出來的態度讓他鬆了一口氣，他把香煙放了回去，點點頭回道：「好！我找楚天給你機會。」
「不然，你很難、、、、」
他說這句話並沒有讓歐陽感覺難堪，今時今日的楚天早就不同往日，昔日歐陽無忌或許有機會靠近他，然後雙方痛痛快快的打一場，現在靠近純粹是找死，誰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保護楚天。
所以要跟楚天公平對戰，自然要後者點頭。
待歐陽無忌包紮好傷口後，何大膽神情平靜的拋出幾句話：「歐陽，你不要跑出去外面匿藏了，水家能耐遠遠超出我想像，我怕他們再找到你圍殺，楚天能救你一次，卻未必能救你第二次。」
「你就留在何家，不會有人進來的。」
歐陽無忌微微皺起眉頭，咬著嘴唇回道：「何叔，我今晚被帥軍送過來已經是冒險，如果再躲在梅花園怕會招惹麻煩，雖然帥軍把黑衣人全殺了，但藍衣老者還是趁亂跑了，而他認得我、、」
沒等他說完，何大膽就大手一揮，不容置疑開口：「你不用擔心，沒有一號指令，誰都不敢搜查梅花園，相比麻煩來說，我更珍惜你的生命，當初你父親要我照顧你，你如出事我該怎麼交待？」
歐陽無忌只能無奈點點頭：「好！我留下。」
何大膽示意他喝點茶水，隨後聲線平緩補充：「我讓你留下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保護何耀祖他們，楚天天亮前有針對水家的大行動，手段激烈，我擔心水家亂了心神，拿何耀祖胡亂出氣。」
他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就著剛才話題歎道：「而且我也擔心耀祖找水家報復，你該知道那小子的品性，他被水常勝擺了一道吃了大虧，他無論如何都會做點事情，所以需要你留下來看著點。」
歐陽無忌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看著他的。」
何大膽轉身望著窗外，眼睛清亮如水。
遠在歐洲，夜幕降臨。
一名肥胖的女子靠在一張大椅子上，手指在電腦屏幕上輕輕滑過，所點之處都有一個紅點冒出來，全都是天上人間四個字，她稍微掐算了一下，輕笑著歎道：「一百二十三間場子，實在肥啊。」
旁邊一名男子掃過屏幕，接過話題笑道：「少帥說，一定要搶光，連一瓶好酒都不能放過。」
肥胖女子點點頭，伸伸懶腰回應：「可惜不能搶小姐，不然咱們就更爽了，算了，不談這些了，東王，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嗎？告訴他們，去掉能被人辨認身份的一切標誌，不是隱瞞水家、、」
「而是給各國警察一個台階，免得他們難做。」
男子笑笑，頜首開口：「一切就緒。」
肥胖女子站了起來，右手一劈：「殺！」
在歐洲時間的當天晚上，境內的一百多間天上人間都遭到了打擊，這種打擊和以往的幫派社團之間爭鬥，完全不同，事先沒有收到邀戰的請求，事後也沒有提出和平的條件，完全是忽如其來。
衝擊場子的兇徒個個剽悍勇猛，帶著遮住半邊臉的白色口罩，手中拿著清一色的斧頭，衝進象徵本地繁華的天上人間，砍、砸、搶，破壞力驚人，跟一群窮瘋了的狼，絲毫都不遵守江湖規矩。
他們不但把所有的現金一掃而光，有時候連工作人員的手錶、金飾也被強行搶走，監控室內更是遭到嚴重破壞，機器、錄像全被人搬走，名酒也沒有倖免，就差小姐的衣服和馬桶蓋子沒帶走。
那份掠奪，簡直比鬼子進村還狠。
最讓工作人員膽顫心驚的是，這些兇徒不但掠奪驚人、搶劫成瘋，而且手段殘忍，只要有人敢反抗就下狠手，以儆傚尤，決不留情，每次被他們掃蕩過的天上人間，都要留下幾條護衛的人命。
這幾條活生生的人命，在顯示襲擊者凶狠之餘，也讓場子被警方停業整頓，而警方對兇徒除了發出通緝令外，並沒有取得太大進展，當地場子負責人想要督促警察緝兇，卻被冷言冷語的拒絕。
一百二十三間場子，一夜之間被人洗劫乾淨。
這些場子遍佈歐洲四十三個獨立國家，但卻在幾個小時裡都遭到打擊，可見襲擊者的能量之大，而且就這一個晚上，天上人間損失了二十多個億，除了場子被砸掉之外，更多的是被兇徒洗劫。
唯一慶幸的，就是兇徒沒有放火燒場子。
接到電話的水常勝正在吃午飯，他當場把口中的酒噴了出來，接著又噴出一口血，昨晚沒有拿下歐陽無忌、反而折損了十多名精銳已經讓他大動肝火，現在歐洲場子又在同一時間被兇徒掃了。
他怎能不吐血？
「這是誰幹的？」
水常勝一拳打在牆壁上，關節立刻飆出一抹鮮血。
「少爺、、、」
藍衣老者站在後面，歎息一聲：「這肯定是楚天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