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慘白,宿鳥驚飛。
戰天翔和方晴的所率人馬幾乎同時趕到,竹聯幫據點拉響了警報,安靜的夜晚瞬間人聲鼎沸,不少敵人雜亂無章的湧現山頭,顯是因他們的突然攻至而手足無措,倉皇驚懼,還有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們實力不足。
張同方臉色慘白,眼中更是蘊含絕望。
他萬萬沒有想到帥軍來得如此,這次算計帥軍和唐門的詐降陷阱都是陳泰山親自指揮,他這個堂主只是當了個傳聲筒,據點內的兩千餘人在昨晚就化整為零潛往紅孩兒酒吧,現在兩個據點加起來不到五百人。
他曾想跟隨大部隊去酒吧,但陳泰山卻要他坐鎮中宮。
陳泰山還善意的叮囑他,紅孩兒酒吧將會是雙方至死方休的惡戰,近三千幫眾廝殺到最後恐怕難剩五百人,如果他這個堂主也去廝殺戰死,竹聯幫怕是需要再換新堂主了,那對整個竹聯幫士氣將是致命打擊。
感受到陳泰山的關懷,張同方就留在據點。
他曾細細推敲陳泰山的整個詐降方案,覺得天衣無縫根本看不出破綻,周大強邀請楚天他們前去酒吧都沒呈現出丁點惡意,楚天要他拿出歸順誠意,周大強也臨時打出新堂主視察的幌子,準備雙方裡應外合夾擊。
為了讓戲變得迫真,陳泰山還讓他特地安排車隊前往。
誰知道,視察車隊在中途就被楚天等人襲擊,幾近全軍覆沒,當時黑實大漢讓他調動精銳支援,張同方也很快反應到陰謀被識破,邊向陳泰山報備邊從酒吧調動人手支援,遵循陳泰山要死死咬住敵人的方針。
張同方本以為在兩千幫眾支援威懾下,唐門和帥軍會返回據點防守。誰知,數百帥軍兄弟卻反撲向竹聯幫據點,他豈能不感到膽顫心驚?他邊拿起電話號令支援回救據點,邊讓兩百幫眾佈防抵抗。
戰天翔衣衫獵獵,橫刀屹立車頂。
四百荒原兇徒分作三組,布列在竹聯幫據點門前,隊形整齊劃一,仿如一個有機的生命體,見到對方惶然佈陣在門口,人人無不戰意昂揚,躍躍欲試,演繹數天的攻城掠地,今晚終究可以實地展示雄風。
凡間踏前半步,向戰天翔道:「不知敵人深淺,要不要等等少帥?」
戰天翔搖搖頭,毫不猶豫的回道:「少帥有令,即刻攻擊!」
凡間神情落寞的點頭,目光落在慌亂不堪的竹聯幫眾,雖然他在帥軍的位置顯赫,這數天跟戰天翔也頗有交情,但戰天翔等荒原兇徒向來以楚天命令為尊,絕對的服從,絕對的執行,因此其他人的勸告都是浮雲。
就在敵人尚未而好陣勢之時,對敵人兵力佈置已經爛熟於心的戰天翔躍身下車,提著玄鐵砍刀衝到隊伍最前面,縱聲長笑道:「竹聯幫小兒,今趟戰天翔若不教你一敗塗地,以後戰某人的名字要倒轉來寫。」
他隨後扭頭,大聲喝道:「兄弟們,給我殺!」
方晴看得點頭稱許,荒原兇徒養精蓄銳,士氣如虹,若耽擱時間,只會令氣勢衰竭減弱,所以趁敵人此際陣腳未穩之時,揮軍強攻,正深合兵法之旨,她不由暗歎楚天運籌帷幄的能力,這才是真正的決勝千里之外。
數百荒原兇徒衝前,轟鳴震天,喊殺聲瀰漫整個戰場的慘烈氣氛下,兩組人有組織地朝據點門口的敵人衝刺,前數排的四十人均直鍤敵人深處,瓦解竹聯幫眾結成的陣勢,後方兇徒則攻擊被割裂開來的敵人。
衝殺顯得井然有序,竹聯幫眾很快就變得零散。
殺聲震天,刀光劍影,等待之已久的決戰,終到了短兵交接的時刻,戰天翔打出手勢壓上身邊的精銳,怒吼聲頓時響起,最後八十名戰意瀰漫兄弟瞬間奔殺而出,分從東西兩邊斜坡衝往敵陣。
大戰,終於全面展開。
帥軍兄弟士氣如虹下,兼之竹聯幫陣腳未穩,最前面數十人組成的先鋒軍,像一條長蛇般疾如銳矢,快如雷電,狂如風雨的奔入據點,破進敵陣,想要阻止他們衝殺的竹聯幫眾,卻又被隨後掩護的兇徒反襲擊。
演繹數天的攻城戰術,終究派上用場。
來到據點頂樓的張同方看清楚整個戰況,便氣急敗壞的指揮手下結成陣勢攔截,希望殺退帥軍如狼似虎的第一輪衝鋒,待重整陣腳後,再以優勢兵力迎戰,再次穩住陣腳的竹聯幫眾在據點內迎戰衝上來的帥軍兄弟。
近身廝殺,一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戰天翔壓上的八十名精銳仍在穩定而緩慢的推進。
站在他左旁的方晴尚是首次正式參與廝殺場上的兩軍對壘,且是勝敗皆速的電閃血戰,不由為其慘烈的氣氛所懾,深感在這種千軍萬馬混亂的情況下,無論身手如何高明,真正要倚賴的只有群體合作的力量。
雙方廝殺的如火如荼,竹聯幫眾依托地形頑固反擊。
久戰不下,戰天翔眉頭微微皺起,隨即親自提刀出戰,他率領五名親信像是一把利劍直穿敵人心臟,手起刀落,連連砍翻數名衝擊上來的竹聯幫眾,讓帥軍兄弟的士氣再次振奮,引領八十名精銳順利攻入據點大門。
張同方揮舞著砍刀,在樓頂大喊:
「頂住!頂住!支援快到了!」
話音剛剛落下,他就見到不遠處的路口閃現了車燈,支援在關鍵時刻終於到了,不過這批車隊不是竹聯幫的支援,而是行色匆匆的楚天等人,見到意氣風發的楚天鑽出車門,張同方的臉色瞬間從欣喜變為慘白。
他哆嗦著拿出電話,死命召集支援。
方晴他們很快向楚天迎接了過來,臉上都帶著欣喜之色,楚天越過他們望向緩慢推進的荒原兇徒,嘴角揚起淡淡微笑:「老妖,飛揚各率四十名兄弟從側翼襲擊,務必在十五分鐘內攻破據點,否則就難於脫身了!」
老妖和楊飛揚齊聲應道:「是!」
隨後他們就各領四十名兄弟向據點掩殺了過去,多了這批人手算是把雙方的兵力比例扯平,老妖從左側攻入竹聯幫據點,楊飛揚則從右邊迂迴,把拚殺的竹聯幫眾像是餃子般包圍起來,讓他們陷入四面作戰的困境。
正苦苦作戰竹聯幫眾,那想得到還會有奇兵從兩側襲至。
加上對前方的攻擊已是應接不暇,倉皇間根本弄不清楚襲擊的只有八十人,剛結陣穩住的竹聯幫眾再次亂成團,人心惶惶潰不成軍,很快又被分割成數塊。
抱團尚是苦苦支撐,散沙更是分崩離析。
戰天翔的玄鐵砍刀逢兵殺兵,見將劈將,加上老妖和楊飛揚護持住左右兩方,更是如虎添翼,勢如破竹的殺入敵營內,把迎上來的竹聯幫眾沖得支離破碎,荒原兇徒更趁敵人四散奔逃之際,四處追擊殺人。
把戰場變成屠場,情況混亂慘烈至極點。
老妖的割肉刀更是所向披靡,每出一刀,必定有迎戰的敵人受創倒地;楊飛揚的鋼絲也發揮出在千軍萬馬中縱橫自如的驚人威力,殺得對方人仰馬翻、四散避開,饒是堂主張同方歇斯底里的喊叫,也無濟於事。
在這鋒刃相對的時刻,仁慈根本沒有容身之所。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殺紅眼的荒原兇徒就攻入據點的中心地帶,甚至有帥軍兄弟已經衝入大樓裡面,雙方從全面決戰進入到生死決戰,張同方在十餘名親信保護下已從樓頂下來,再不下來恐怕就沒有機會逃生了。
走到門口的楚天,環視周圍戰況。
竹聯幫眾被衝擊的七零八落,五百餘人已經死傷大半,剩餘各自為戰的百餘敵人估計也難於支撐,頂多十分鐘就會被消滅,在大局將定之際,他目光鎖定被親信環圍的張同方,心裡很快判定他可能就是敵將。
於是楚天嘴角揚起邪魅的笑容,向廝殺正歡的戰天翔下令:
「戰天翔,給我纏住敵將張同方!」
楚天的意思不明而喻,他想要活捉張同方。
戰天翔向來喜歡衝鋒陷陣,沖在己方陣營最前面的他聽到楚天指令,就環視周圍敵人數眼,很快就發現了張同方正向自己這邊挪移,看其樣子是想要從側門偷偷溜走,於是戰天翔率先發難,猛砍幾刀撂翻兩名敵人。
他殺出一條血路,直衝張同方而去。
見對方的頭目找上自己,走投無路的張同方在生死關頭,也只能拿出膽色提刀迎戰,戰天翔很快到了他面前,沒有任何廢話,上來就是勢大力沉的重劈,張同方只能橫刀招架。
兩刀相碰,只聽噹啷脆響。
兩人同時覺得手臂發麻,在心裡暗叫好力道!
他倆針尖對麥芒的廝殺,周圍交戰的人員自動自覺地讓開地方,容他二人公平單挑,張同方的實力不弱,不然也不會成為第四任堂主,而戰天翔更不是簡單的角色,身為荒原的兩大巨頭之一,純粹靠實力拼上來的。
他們打起來算是棋逢對手,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他倆打得驚心動魄,各自的手下也不甘寂寞,先是為已方的主將加油,隨即又向對方破口漫罵,接下來,雙方又混戰起來,竹聯幫眾的鬥志已近山窮水盡,純粹依靠將到支援的精神支撐,否則早就四處逃散活命。
楚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看著戰況。
方晴乖巧的依偎在楚天懷裡,偶爾閉眼偶爾掃視,聽到慘叫還會微微抖動,旁邊的凡間環視數眼,總覺得缺少了什麼,細細思慮後才發現天養生似乎沒跟來,於是踏前半步問道:「少帥,天養生怎麼不見了?」
楚天輕輕微笑,淡淡回應:「他?回山莊療傷了!」
凡間臉上露出訝然,詫異問道:「他又受傷了?」
楚天緩緩拍著方晴的肩膀讓她安心,隨後點頭回道:「那小子太逞能了,穆赤的毒傷沒好又跟人拚命,導致半條胳膊引發殘毒,現在回山莊讓主刀醫生醫治了,何況這局面也用不上他,再過五分鐘就奠定勝負了!」
凡間點點頭,輕輕歎道:「真是逞兇鬥勇的主啊!」
方晴卻若隱若現的呼出悶氣,眼神深邃不可預知。